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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李沉舟慢慢地吃着锅贴乌鱼,又想起了那日北教场cao场上的那一幕。那样一种暗示着强烈追求之意的举动,如此直截了当,又如此彬彬尔雅。一种原汁原味的西洋风度,他事后这么想,说不上讨厌,可也绝谈不上喜欢。不,绝对不会喜欢,非要说,那只能是一种伴随异域情调而来的怪异感。你知道那是很好的,你知道那些很可能更加优秀,你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优秀的证明,他知道并承认;不仅是你,其他人也一道承认甚至拜服了;但是最后,你还是不打算向着那高挂于西方天际的异常高阔的青云迈出哪怕一步。李沉舟就不打算迈出哪怕一步。他长年行走在自己的疆域里,踏着自己的节拍,他不打算飞升到天上,去触摸青云。他喜欢大地,喜欢脚下的泥土,不准备调整心神以接纳一种更加清新而稀薄的空气。好物——可以为人所用,却不一定能为人所喜;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正如他深深地明白,坏物——许教人肝肠寸断,却不一定不为人所喜。就这么无道理。带着这个想法,再去看雍希羽,李沉舟就觉得食道畅通很多了。对方再孜孜不倦地给他挟来什么菜,他适当地道谢,而并不挡回去;他胃口上来,一筷筷吃了不少。关于那晚,后来他只记得两件事,一是高似兰问他:“帮主,要不要将你还活着的事告诉赵姊?她会很高兴听到这消息的。”另一个是在道别时,雍希羽一字一字地向他道:“李帮主,我愿为你效犬马之劳。”再次抓起他的手,吻在指背上。对前者,他的回答是:“这个消息,还是由萧二告诉师容比较好。”对后者,他则略感好笑地抽回手来,“雍先生,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并不是已婚的贵妇啊!”☆、日光之下(中)八月的鄂西,人心同头顶上方的太阳光一般躁动,长江沿岸的驻军营地,到处都嗡嗡地流传着谁将被派往长沙前线的消息。南方各战场同日军僵持了一年多的局势,随着北地战局的胶着停滞,开始重新出现供交战双方寻求突破的空隙。一条沟、一道街垒、一座山头,都可成为厮杀的主阵地和引爆下一场大规模战役的火线。电波滋滋地传动着一时一刻的消息,征调令在空中无形地飞,铁轨隆隆地震动着板结了十来个月的土地,把物资和士兵一拨拨地运往隐隐冒出火星的前方。三个从四川来的新兵团,昨晚刚刚抵达鄂西,团里的士兵这会儿正在帐篷前排队等着打饭。他们的举止多紧张,他们看着周围的眼神既愁苦又新鲜。他们彼此小声而迅切地用乡音交谈着,想在迎面扑来的陌生的现实中抓住最后一点熟悉的丝缕。他们的对面,是几乎同一时间从昆明征调来的两个新兵团,好些士兵打完了饭,端着饭盒,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他们较川中的新兵早来半日,都已经剔了极短的平头,像刚薅过毛的羊群那样微惧着传说中的屠宰。三五懒散的老兵,嘴里嚼着草烟,挎着枪杆慢悠悠地自旁边走过。他们漠然地瞧了眼这干还带着生之悦然的新兵蛋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无。硬木的枪托一下一下地打在他们的腿弯上,嘴里的烟叶已经咂出了点滋味。日复一日地,太阳这般明晃晃,他们的名字已经悄然登上了第一批开往长沙前线的名单。他们心有所猜,而并不感到惊讶,尼古丁所催激出的欣然升上来,他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