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柳 (第4/11页)
江欢莞尔道:“怕是撒来台首一顿打吧,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台首可没好脾气由你乱来。” 卫明真是个很会自找台阶的人,登时就抱着江欢的胳膊边摇摆边卖乖:“是是是,咱们阁里头只有师兄好脾气,总是纵我乱来!” “小混蛋,少邀我的好儿,”江欢笑骂道,“你待会儿去把铁锋抱回来,它养在雪萝卜那里两个月了吧,我若不说,你可有想着去看它?” “当然有!”卫明真站直身子,学着易容课里天策军报数的模样汇报道,“报告!师兄院儿里养有矮松三棵!劲松五棵!桂树柿树山楂树各两棵!蔷薇十余丛!兔子两只、松鼠四只、刺猬两只,另有黑豹一只寄养于小雪师姐!以上,院儿里活口一切安好,除了……” 江欢搁笔的手一抖,墨黑色的眼睛缩成一丸:“除了什么?” 卫明真双唇扁合、两眼闪烁,摇头晃脑地心虚起来:“除了我……师兄出状,我格外担心师兄,食不下咽的,瘦了好几圈……比那群小没良心的好多了!” “是吗?”江欢看着他的确小了一圈的脸,好气又好笑,“你真行啊卫明真,拿自己和畜生比,你有良心,可快去把铁锋接回来,给我看看它有没有被雪萝卜饿着。” 卫明真说“不要”,理由还没出口,就叫江欢的低喝吓了一跳,他又忙喊师兄别生气,一溜小跑去向雪萝卜的住处了。 他一走,江欢即变了神态。 在长安时,江欢与那丐帮相处总想到卫明真,那丐帮是自幼离亲,卫明真正是一样,若没了凌雪阁,卫明真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秦渊那样,在各处漂着,不得安生日子。 思及此处,江欢本就浓郁的黑眼珠愈然发暗:「虽说阁里也不安生,好歹是有个家,这几年师父和师兄师姐接连不在了,我……」江欢又想到秘灯下新状上的任务,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凌雪阁的命吧,落叶归根,只盼我腰牌能与他们一起挂在墓林里。」 再见卫明真,江欢神色如旧。 卫明真见江欢抱着铁锋摸了又摸,悄悄凑上前把自己的头也递过去。 江欢:“……” “你十六了,”江欢道,“我还道你长大了,小真,是我多虑。” 卫明真感受到头顶热乎乎的抚摸,无赖地咧开嘴,笑出一排小白牙,带着鼻音腻乎道:“师兄,我刚才听小雪师姐说,你明日还要走呀?” 江欢的手一滞,遂摩挲如才,含糊应他:“这回时候长些,我得先在远门沟停一夜,等一会儿……陪你吃了晚饭再走。” 卫明真闻言也只蔫了片刻,少年人的希望总是来得很快:“我知道啦,师兄,我画九九图等你,你不知道,采萍姑姑也画了九九图,她使的可不是朱砂……对啦师兄,我……” 他一见江欢,便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如个破壳小鸡,江欢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一路叽叽喳喳,把江欢不在时的所见所闻尽讲了个遍。 5. 山里降温比山外快,远门沟的湖水早就结了冰,江欢卷起链刃在薄处敲击几下,见没凿动,江欢索性出招砍坏了冰面,卒是拎着两桶水回去,引得几位老乡竖大拇指。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帮乡亲做事了,江欢想着,天黑前他要多干些,方不辜负自小来这些村民对他的爱护帮扶。 正为一户人家修理爬梯,江欢余光却瞧见那卓老头朝他招手,又听到卓老头喊他“常娃儿”,这便三下五除二修好了木梯,搁下工具,双手对拍除净了灰才朝卓氏老叟走去。 “卓老爹。”江欢挥开炉烟,接了卓老头的蒲扇,对那炉火扑扑扇着。 卓老头扶着灶台坐下,抽了口旱烟,开口还是江欢熟悉的腔调:“常娃儿,明晌又要外去?” 江欢漫不经心地点头,声音闷闷的:“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卓老爹,还要孔雀罗么?” 卓老头鼓起腮帮吐烟圈,烟圈慢吞吞地散开,卓老头的苍老的脸上挤出个释怀的笑:“不必啦,常娃儿,老头子我已经不必再买孔雀罗啦。” 江欢煽风的手一顿——他来远门沟时,见村口挂了些白花,且卓老头家中也系了缟色,今日卓老头形单影只,江欢早该意识到的。 酱婆不在了。 “什么时候的事?”江欢说话有些颤,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