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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进屋内,桌上的蜡烛早就燃尽。 宛遥看着眼前打包好的行李,终于推门出去。 宛延今天不参朝,夫妇俩尚在酣眠,她一路走到角门外的小巷中,然后停住脚,郑重地转过身,朝二老所住的方向,两手交叠,深深地拜了下去。 对不起。 宛遥迎着日光,走出深巷,走出坊间,走上人来人往的大街。 我所做之事,可能有违孝道,也许遭人耻笑。 但我不愿,等将来回想起时再去后悔惋惜。 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活个非黑即白。 纵然项桓有一身的缺点,纵然他声名狼藉,遗臭万年,可他仍是,曾经为我刀山火海的人。 ——“我敢把自己的命给你,你敢把你的命交给我吗?” ——“看你刚刚吓成那个样子,我要是不进来,待会儿你又哭了怎么办?” ——“你们,再上前一步试试。我不保证我枪不会见血!” 收拾得整齐的书桌上,镇纸下的字迹娟秀清丽。 她神情平静而坚定,在末尾处这样写道: 总有些人情债,是要还的。 远山长青,旭日明媚如玉。 树荫斑驳的官道笔直地横在两山之间,囚车摇摇晃晃地行于其中,马蹄声不紧不慢地回荡在耳畔。 有很长一段时间,项桓都觉得周遭的一切像是静止的,来来去去皆是同样的景色。 他的一条腿曲着,另一条只能平伸,胳膊就搭在未受伤的那条腿上,眸色空虚地盯着视线里亘古不变的草木村庄。 天高地迥,而前路漫漫,身侧连个过客也没有。不知从何时开始,绵延的山道上就多出来一抹人影。 他起先不为所动地瞧着,到后来那人的身形渐渐清晰,而少年原本淡漠的双目也随之斗然睁大。 满眼山花锦绣成堆,草木遮天蔽日,女孩儿就站在初夏的这片勃勃生机中,眉目安和望着他。 项桓几乎是扑到木栏上去的,随行押送的官差接触他那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张冷硬的脸上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他隔着牢门,不顾一切地冲她吼道:“谁让你跟来的!” 伤痕累累的五指上,才长出的指甲深陷入木槛之中,刮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滚,我不用你管!” 他发了狠似的,紧扣牢门,“我说了不用你管!” “你走啊!” 手背的青筋虬结凸起,他的胳膊在抖,嘴唇也在抖,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宛遥都没有出声,只那样平静地与之对视。 她眸子太清澈了,一汪泉水似的碧波荡漾,映着星光。 到最后,项桓也木然地跌坐回原地,在摇晃的囚车里同少女无言的相对,他拳头已经握出了血却不自知,心口仿佛被一把极锋利的刀子划开,血流如注。 马车行过平坦的大道,行过泥泞的山路,行过独木小桥。 由北到南,从春入夏。 沿途有无数飞鸟划过蔚蓝如海的天空,春花开了又谢,夏虫烦躁不安的咆哮。 他看着宛遥跟在不远处,真的就这么沉默地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足下的一双鞋子被磨得满是破口,一身风尘仆仆。 正午她会坐在离这边十丈远的地方,低头吃自己带的干粮,夜晚则枕着包袱露天席地的睡觉。 两个差役偶尔得闲了便去和她拉点家常,将路上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