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鹤(十一) (第2/3页)
公事繁忙,从今一别,虽然朝会之上,还有照面的时候,却不会再有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日子了。可是路总要走到尽头。走到尽头告别之后,也不过是无比寻常的一个晚上,照旧回家,第二日照旧去府衙办公,第三日照旧去上朝。日复一日,寒来暑往,轻易便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这些年来,无论是当初在同一个衙门里共事的时候,还是后来同殿为臣,又或是阮诗大权独揽、上下有别的时候,阮诗都不曾与苏云说过有关于长平侯的事,苏云向来只谈公事,更加不会相问。此时阮诗却一反常态,提起了长平侯。苏云大感意外,旋即心中一沉——这多半还是在怀疑自己,串谋柳梦,给夏初传递消息——也不知道卫子澹背地里下了多少迷魂汤。他纵然应变机敏,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挑破,如何辩白。正拣词酌句的时候,忽然听阮诗浅浅一笑,阴霾尽去:“敬之,你我共事二十多年,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也信任你。就如同你相信柳蝶与一样。旁人说什么,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没料到阮诗竟然这样转折,苏云大感宽慰,暗自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摇头一笑,坦然道:“旁人说什么,在下其实也不在乎了。只要有心,谁都可以设法搜集到他想要的东西,来做这个局。说到底,有心人要来暗算生事,防也防不住。自从那日听卫司隶讲了来龙去脉之后,在下这两天也想了许多,可最后还是想通了——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诸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便无甚可畏,何必患得患失。” “是啦,敬之一直告诫我,猜度不是好事。”阮诗点了点头,“可是到了你我这个位置,便不得不猜度了,否则,便被人暗算得太容易了。防人之心,总是不可无的。敬之君子风范,对知交毫不怀疑,但这里面,总有人并不怀着什么好心思,才让你吃了这一次亏。” 苏云听了这一句,便心知肚明,阮诗已经知道了他和楚嫣来往的事情。幸而他两日前已经料到了这种可能性,早已想好对策:“莫非大司马已经查明了真相?” 阮诗淡淡一笑:“也还没有查到底。只不过,我总不可能相信,敬之会拿柳蝶与做棋子,劝说太常刺杀我。于情于理,敬之绝不可能做这种事。那到底是谁在陷害敬之。敬之的旧交中,谁会做这种事,敬之也已经心中有数了罢。” 苏云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在下不猜这种事。既然都是友人,相交之时,便该以诚相待。况且只要有一个鼓上蚤,即使并非旧交,也一样弄得到在下的书信。笔迹印鉴,同样可以仿冒。” 阮诗注视着他真诚坦然的神色半晌,微微颔首。她离开了窗口,走近了两步,与苏云正对面。二人四目相对,阮诗再开口时,便稍稍放低了声音,语气也是极诚恳的:“果然是敬之。——先前子澹告诉我,是楚令容拿着你的信件,仿冒了你的笔迹时,我原以为,是你旧年在楚令容丧夫无处可去时,接济过她的缘故。她以此为由,和你通信,骗你的笔迹,也顺理成章。方才敬之所言,也有道理,但凡有一个得力的下属,楚令容便可偷来你的信件——不过这也不重要,无论她如何窃得你的书信,最后都做了恩将仇报的事。”说到最后,阮诗似乎已经接受了苏云的说法,用了“窃”字收尾。 苏云暗自错愕,油然心生惭愧,他料到了卫宁一定在阮诗面前罗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