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疮(2)(启书,书雷,书江) (第2/4页)
忽然觉得白日里阿姨偷偷教给他上帝灭蛾摩拉的故事,竟然也有几分道理。上帝让亚伯拉罕在城中找十个好人,他便手下留情,可亚伯拉罕竟然只找到一个。他母亲身边的男人,大概都是索多玛和蛾摩拉城里需要被硫磺火烧干净的孽障吧。 白江波也没多问,坐在儿子身边,也开始无目的吃荔枝,盘算着怎么样让这事儿传出去好听些。 “爸,徐雷刚才叫我杂种。”晓晨说。 “他tm欠打!”白江波看上去咬牙切齿,但其实,他也不会怎么样,不过花钱找人打徐雷一顿,他便也可以和手下看笑话的人交代了。 可晓晨知道他没说错,眼前这个假装生气的孬种不是他亲父,因为他也叫白晓晨杂种。 会不会有个人不把他当成杂种呢? 故事里索多玛城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好人。他连夜逃离了索多玛,可他妻子却因为信仰不够坚定而变成了盐柱子。 保姆阿姨讲的这故事着实有些可笑,连晓晨都会怀疑,罪恶之城里唯一的义人,大概也是上帝自己的影子。 正如主扬起尘灰,让碰触到灰尘的埃及人和畜生都遍体生疮,脓血遍布,皮rou生生溃烂却不得解脱。 可若他未曾体验过生疮裂痂之痛,他又如何能以此惩罚显示神通?上帝也和凡人一样,吃多了荔枝会上火,见惯了荒yin会沉默。挑破他的疮痂,他也会疼得青筋暴起,感叹自己这独一无二的圣体也会涌出如此多污浊混沌的脓液血。 可在他被人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三天后—— 他便会在曾最虔诚地向他忏悔的妓女的泪光里复活。 陈书婷其实不知道她第一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也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她那时十三四岁,可那个人四十多岁,抽很一般的烟,以至于她高潮的时候还在忍受被老烟嗓恶心到反胃。后半夜那人穿上衣服就走了,老爹才过来和她说,他是京海很厉害的大官,以后会对她好。 但陈书婷知道,他不会的。 那个人得靠吃药才能站起来,可陈书婷看药盒里的那些药片好像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形状一模一样的白色圆片,略略有几片有些颜色的差别。莫名的,陈书婷无来由地笃定,给他准备这些药物的人女人大概总是皱着眉,话也很少。 可陈书婷一方面想她应该很果决,但同时也自忖,让所恨之人死在极乐之中,怎么能说不是一种扭曲的爱呢?吃掉伴侣的节肢动物,那耸人听闻的残忍和狠辣,难道不是为了后代? 历史老师在课堂上教陈书婷如何批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她自己却婚姻美满三年抱俩。这些事不仅仅是道德,更是情爱,大多数人控诉残酷生活压抑剥削着他们,但其实他们真的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然真的那样绝望,早该疯癫了不是吗? 比如她,看上去好像还是学校清纯可爱的女学生。 但其实她下课之后总是去买鱼,然后在家里的厕所里一边微笑着,一边用最粗的那根擀面杖,把那条鱼从鱼嘴捅到它的鱼尾裂开,活着把它穿成血色的串儿,任爬满腥味的红色汁液沾湿她赤裸的肌肤。掏出鱼眼睛和挤压而出的内脏,全都碾碎在腿间,让所有的腥膻总爆发。 就好像是她自己被人从喉管捅穿到阴户一样。 每次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被陌生的人打开身体,陈书婷就把一条活鱼蹂躏到只剩一条鱼骨,任由抽水马桶吞噬那些鲜活的组织,再假装无事发生。 那个大人物死在了那个下午,在办公室里和秘书鬼混的时候,心脏衰竭。 她那时在鱼档买鱼。 花花绿绿的鱼池和塑料布,总是把这里的顾客和老板都淹没,恍惚间她觉得流动的人流和攒动的鱼头也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在不可视的透明筐篚里面等待死亡。 她瞬间就疲惫了,仿佛身上所有的神经和血管都在退潮,然后干涸成空无一物的河床。夺走一个生来就为了等待死亡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书婷想走,浅白色的校服挂在她纤瘦而修长的身体上,带起一阵风。 “你身上粘到了鱼鳞。” 鱼档的小工蹲在水池边,抬头微笑着同她说话。 他是个普通的男孩子,可能没比她大多少,洗的发白的衬衫隐约还能看到蓝白色的条纹。借着菜市黄昏的光,他勾起了一抹澄澈的微笑,下垂的眼尾颇有些冲淡的气质。男人怎么能有这么饱满的卧蚕呢?看着像只憨憨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