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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弟弟是叶海市。一如濯缨,被方诸收养后改姓方。少年方濯缨行侠仗义。他救过许多人,不乏孩子,却只有海市被收养而非安排给其他好去处。海市被鲛人祝福过。她与鲛族有联系。鲛族神秘,无腿有尾生在海中,绝少与人类来往,被徵帝国的番邦当作要崇拜的龙尾神。然而方诸收养她,做的也与收养濯缨一样,始终养兵千日。方濯缨十五岁时海市六岁。海市倔强,不哭,清醒时不喊累喊疼,可她困倦了会边做噩梦边睡觉。方诸有时任小女孩抱在身上。方濯缨对义父说,义父辛苦,可惜濯缨就要成年,该有男女之防,不可为义父代劳。 方诸说,我也曾抱过你。 方濯缨想,我记得。那时你骑一匹火焰般的红马,铠甲雕琢精致却有近乎渗入金属的血迹。你闻起来像伤口,像胜利,像凛风,像沾了血与泥的雪——你的马蹄下确实有来源不同的血与泥。我说卓音罕察努塔巴音。你轻巧将我提上马。 卓音罕察努塔巴音是鹄库话。方濯缨说,我已遗忘。 是么。可我能察觉你没有。你骗人功力还不到家。拿着。不要嫉妒海市。临碣郡的工作辛苦。我也给你准备有一袋糖。今秋新采的桂花,融进饴糖中。有诗云欲买桂花同载酒。禁城的我们不可以有朋友。但桂花总吃得。 我们吃桂花?濯缨在心底笑。临碣郡的黄昏深了。屏息凝神,可以听到驿馆外远方隐约的海声。白绢风灯被点亮。方诸半张脸在阴影里。他穿白衣服,垂眸拍海市的背,模样是恬静的。驿馆即将来人喊出手阔绰的堪舆家吃饭,大约是渔获,不顶好,却有装在海水里运来的新鲜。濯缨不需要再与方鉴明独处多久。方诸在外示人,间或戴幂篱。这世道男子亦戴幂篱。防范黑衣羽林。防范褚仲旭的耳目。故驿馆中只有濯缨与海市能见方鉴明的脸。但海市还小,将遗忘。 “既不可以有朋友,那义父算什么?” 方濯缨站在桌前挑桂花糖吃。桂花糖是笔杆般的管,晶莹纤长。方鉴明倚着榻坐。方濯缨对方鉴明有时极不恭谨。他并非被收养后就立即成为方鉴明义子。濯缨是鹄库孩子,要复仇。方鉴明给他三年时间让被养在身边的他杀自己,三年后若方鉴明不死,濯缨就要认方鉴明为义父。濯缨在酒里下过药,放暗箭惊过马,夜半三更摸上过床榻,尝试过合纵其他“六翼将”对方鉴明动手,甚至冒充过褚仲旭的使者联络天罗山堂。方鉴明独自找到天罗山堂的店铺将濯缨抓回清海公府。濯缨以为矫诏谋逆的自己要死,方鉴明却让他检讨行动缘何败露,濯缨逐条排查原因,他观察方鉴明的神色,始终未得出方鉴明利用哪处漏洞。 “你未将我当义父。”方鉴明放下海市,起身到濯缨前端详濯缨的脸。濯缨在抽条。但他身高尚不及方鉴明。软刀般的视线来了,从上方剐。“我们这样的人,感情薄于云水。我们的双亲乃责任与身份。我们的爱人乃权力。” 方鉴明从纸袋里咬出一支桂花糖。昏暗中濯缨以为他容颜绮丽。方鉴明垂眸不抬眼睛。“方诸在大徵仅居一人下。而你,濯缨,是鹄库人左菩敦部的尔萨,夺洛尔萨之弟夺罕。” 织造坊 褚仲旭年号天享。麟泰三十五年后,便乃天享元年。天享二年,郭知行、鞠七七、阿摩蓝死。天享三年,顾大成死。清海公方鉴明病故,追封王,谥靖翼。天享四年,苏鸣使夸父族,失落于居兹国西。有逆党诡称褚仲旭姊琳琅,自禁城内谋反,未遂,被追溯。天享五年,天下安定。此前绝少上朝的褚仲旭再不开朝会。褚仲旭围猎,欣赏奇珍,听笑话处死人,以黑衣羽林威胁官僚兢兢业业地治国。 北苑织造坊添了一位绣师。方濯缨路过那里。恰逢绣师的弟子在向一棵树祈祷,希望树将一匹被风挂到枝杈的鲛绡还给她。树亭亭如盖,方濯缨坐在繁密的叶片里。他为休憩坐上去,发现小绣工话说得有趣,似乎若树归还鲛绡,她真要给树供馒头吃。所以方濯缨不现身地使鲛绡被吹落。小绣工当即在树下放了馒头。方濯缨折返回织造坊将馒头取走。后来方濯缨每天到此取馒头,有时藏在树冠里听小绣工说话。 多好。方濯缨想。禁城是沉郁的地方。这里的人规矩、安静,身份不同却皆被训练良好,说一样的话,不多投一瞥,感情也是被拟定好的:愚昧、怕死、认清且恪守本分、忠君。不可信怪力乱神,因为禁城乃天子居所。非被问及不可语,因为禁城中人不可主动看、不可主动听。不可私自祭拜,这算巫蛊还算欺君?每日在霁风馆协助方诸办黑衣羽林的工作,濯缨以为自己关节被绞入丝线,肌腱被牵引,颅脑被灌入水银。 方濯缨逐渐停止生长。海市却不。柘榴亦不。方濯缨与方鉴明共同负责海市的功课。方濯缨略过历史、术数,只同海市去校场学刀剑。他甚至不教海市涉及制作毒药的博物与炼金。他的努力或许有效。海市的志愿成了考武举。方海市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