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1/2页)
季如夜出来的时候是后半夜,威姐就陪着时风潜站到后半夜。 他出来时,明显站不稳了,只能扶着门框,一点点挪出来。 但威姐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你——” 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噤了声,好像过往的经验,让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如夜的头埋得很低,声音像被撕裂的布,带着细碎的、锋利的茬:“妻主,带我走吗?” 时风潜也呆在了原地,以至于她在季如夜呼唤她时,深深地愧疚起来。 她可以坦然接受季如夜用冷漠甚至怨恨的眼神看她,在归家的路上埋怨她辱骂她,却不能承受季如夜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妻主”。 时风潜从小到大都活在各种各样、圈定好的范围里,并以此为生活的真谛。 但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跳出世俗生活的所有束缚,拉着眼前的人逃离。 然而她的第一个冲动,总是难以实现。 她最终只是转过头,像刚才身边那个女人一样,冷漠地走在了季如夜前面:“走吧。” 直到将季如夜扶上车,慢慢骑出威姐的视线,时风潜才有些着急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一件衣服盖在身上,虽然并没有给季如夜冰冷的身体带来太多暖意,却让他忍不住流着泪抬起头来。 他的脑袋像灌了铅,要花很大的力气,才抬到能看见时风潜的程度。 时风潜看到季如夜的脸,心底一片酸涩,等着季如夜委屈地抱怨或者哭诉。 可季如夜只是控制不住似的嘤咛一声,然后又低下头,轻轻地把时风潜披给他的衣服还了回去:“姐……会冷的。” 时风潜像是受了迎头一棒,咬着牙将衣服罩在只剩一层单衣的季如夜身上,从身后钳着那人,强硬地给他系上纽扣:“多对自己好一点。” 不知道季如夜听不听得懂。 时风潜看着依旧垂首默然的季如夜,抚了抚对方微颤的背,心想对方应该是没太听懂。 这都是现在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屁孩看的电影里流行的话,时风潜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怪害臊的。 况且耍帅一时爽,她本就在外面站了大半宿,此刻被冷风吹个透亮,越发觉得自己离变成冰雕不远了。 她跨上车,鼓着劲儿蹬回了他们临时居住的小屋子,把季如夜安顿好,时风潜便披上衣服准备出门。 “姐——”季如夜忽然短促地叫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探出刚刚被时风潜掖好的被子:“您、今晚,不住这儿吗?” 时风潜拉开门笑了笑,只留下一句“等我,我很快回来”。 季如夜蜷缩着,只觉得冷意怎么也缓不过来。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间小屋里有一面大镜子,他走之前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会让时风潜厌恶。 当时风潜看着他愣在那里时,他是真的不确定时风潜能否带他回来。 她那么好,她有即将到手的功劳,有体面的家室,又怎么会愿意带一个肮脏的、伤痕累累的暗娼回家。 可他的想法又总是很简单。 他从小就比其他男孩好动,几乎没有异性对他表达过好感。 匮乏的情感经验,使得他想不明白太复杂的感情,只能被时风潜牵着鼻子走。 时风潜不说话,冷漠地看着他,他就心慌忙乱。 时风潜给他披上衣服、抱着他进屋塞进被子里,他就开怀感激,甚至产生了小小的幻想。 他本来以为,时风潜不会愿意和他睡在一起。 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自己能睡在哪儿。 那个脏乱的小厨房?或者在门边用板凳搭一下? 想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反正身上疼得睡不着,有个地方窝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时风潜很善良,总不会赶他出去的。 但时风潜一对他好,他就又开始贪恋。 他想,时风潜让他躺,那他就躺一会儿,等他暖和过来,身上不那么疼了,再说。 而现在时风潜一离开,他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