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彀 (第3/4页)
前斟酒。 “老臣愚拙,听不懂仙家清议、方外高论,只知太祖为法,龙子凤孙适龄当婚。小殿下正好到年纪,老臣见这孩子生得聪慧灵巧,便如寻常老翁一般,免不得cao心起后生的终生大事来。” 祁归熜一扫方才的颓态,放下画纸,笑骂道:“胡说什么男婚女嫁,总没有你不会的事!”他抿了一口酒水,玩笑一般感慨道,“朕倒也想为亲外甥主婚,择一门当户对的良配——眼下不正好有个现成人选?难得他与姬卿投缘,当初若生就个外甥女,朕定要择姬卿尚驸马,也好与师父做对儿女亲家。” 秦桑笑了笑,奉承道:“苏阁主定是乐见此事的。有这一位家翁,断不教小殿下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 皇帝与内侍官自顾说笑得趣,其乐融融,而一旁的岳寒衣闻言,满腹牢sao立时化作面上阴沉的浓云,攥紧了双拳。 这位从皇子时就习以韬光养晦的帝王,无人能窥测他哀乐好恶、所思所想,就连最亲信的内侍总管秦桑,也不过于饮食起居上略知他一二。无论是当年设局围杀先太子、软禁胞妹,还是这些年一一逼杀诸位亲王,纵是刚被苏无因从西域召回、留候大用的姬别情,也被他一纸调令派去了华山——杀人者人恒杀之,野心家苦心孤诣谋权篡国,自然也怕历史重演,来之不易的江山易主。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榻侧决不容人的铁腕帝王,在涉及华山之事时,态度却一下子变得暗昧不明了起来,行事也谨慎许多。每当岳寒衣斗胆妄图揣测圣意,窃喜自己简在帝心时,祁归熜的举措却总教他大失所望,暗恨不已。他满腹疑云,一壁偷听着亭中闲话,一壁回想着新近听来的流言,两相联系,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苏无因座下弟子十余人,祁归熜特例提拔重用自己,无疑是为了牵掣敲打功高震主的二朝老臣;而方才这番听似无心的戏言,究竟有没有属意姬别情的意味? 既身处帝国的权力中心,随侍帝王身侧,更应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臣子身家性命,君王一时喜怒,来之易,去之又有何难? 思及此处,岳寒衣心中有谱,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小殿下年岁尚幼,婚配之事还须斟酌,不必急于一时。至于臣的师弟姬别情……臣以为,此人实非良伴,不足以托付终身。” 祁归熜起先不过玩笑,听他这席言语,难免有些许意外:“卿何出此言?姬别情若有不妥之处,不妨说来。” 岳寒衣蓦地长叹一声:“师弟远去西域十数载,与师门离心已久,臣既身为师兄,亦有管教之责,是绝不愿见他误入歧途的——”说罢一撩衣摆,就地跪落案前,俯身而叩,“不瞒陛下,臣今日拜觐,实是另有要事密奏。” “卿且直奏,何必多礼?”祁归熜挥挥手,秦桑立时撤下,屏退了亭畔侍候的宫人,“你说。” 岳寒衣伏在案前,又从袖笼里掏出几折封好的密卷,递过头顶,语气愈发肃谨:“请陛下过目。” “这是何物?” “建昭九年,察事监弟子奉命护送御史台官员自西州返回中原,回程为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劫杀,人马损伤惨重,所幸在西州收集的密文情报并无丢失。几经辨译,近日解出部分密文,从钤印中可辨识出应为凌雪阁西州卫所之物——这些卷宗多为居留注,记述西州卫所人员调遣、赏罚征募诸事,按律应备份送回太白山凌雪主阁守藏馆,却被姬别情尽数截下,封存于西州库房中,臣从未在主阁见过。” 祁归熜拿着翻看几眼,神情仍旧如常,只是眼色渐渐冷了下来。 “当年之事知情者甚少,姬师弟与师父密谈后便独自启程前往西域,往彼十余载。这些年里,凌雪阁西州卫所长久为其把控,自西域传回的情报数量锐减,且多冗辞赘句,乏善可陈。更有甚者,西州卫情报的登载造册方式与中原截然不同,大量使用番邦符文加密,姬别情掌印后便以隐秘为由,仅他一人持有密钥,主阁始终对此事置若罔闻,不予干涉。臣虑其有异志,故责令察事监弟子尽快寻求破译之法。” “密文中可有异常?” 岳寒衣略一迟疑,低声应道:“回陛下,已然细细查验过,字里行间并无不妥;但臣以为,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近日弟子传信,姬别情奉命长居思过崖,时日久长,已生醉翁之想,监守自盗之意。” 祁归熜长眉一轩:“思过崖只住着阿熠母子二人,并无什么值钱物事。你且说说,姬卿欲窃何物?” “弟子们惧其余威,语焉不详,只由臣斗胆披鳞直谏。陛下可知,姬别情尚在西域时,便常常不顾阁中禁例,终日呼卢喝雉、斗酒游猎,甚或夜夜声色犬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