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祁】珠玉在侧_阎浮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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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浮彀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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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兴庆宫,沉香亭。

    虽名亭,实则一方径深数丈的暖阁,六角攒顶,碧瓦朱柱,翼然凌于西苑龙池之上。几面窗格均为整块透明琉璃琢成,既开气又挡风,专供春日赏花、冬日赏雪之用;柱顶栏楯则以沉香木镂雕而成,虽值三九严冬,园中群芳凋零,亭子里亦有别样幽香馥郁。

    午后彤云严锁,天光暗弱,大片湿雪绕着亭台水榭飘飞,较晨间愈寒三分。宫人提前置下酒食茶炊,在炉火上煨着,樱桃木几案下燃起西凉瑞炭,熏炉生暖,热意袭人,很快便将亭中仅剩不多的寒意驱散了。

    内侍总管秦桑引着苏无因进来,一排宫婢捧着巾帕拂尘等物,候至廊下。

    “见过陛下。”

    祁归熜呼他坐了,也不抬头,自己对坐长案另一侧,只顾琢磨桌上一局残棋。正值壮年的皇帝,隐于繁琐袍服下的躯干如虎豹般强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尽数拢于冠下,只两侧朱缨垂落肩头。他的眉峰高扬,鼻根处镌着几道深刻的褶纹,即使神情平静时亦清晰可见,平添一种慑人气势。

    威严,刚愎。

    “师父,你看这局棋。”

    祁归熜在做皇子时,也随储君一道师从苏无因,至今仍袭敬称。悬在棋枰上方的指间拈了枚黑子,他正为下一步夷犹不决。

    苏无因俯身端详几息,执了白子,恰恰落在大龙关隘处。祁归熜眼前一亮。

    “‘北风吹乱雪,冬寒松独苏’……师父神机妙算,这一步切中要害,是朕输了。”

    “陛下过赞。”

    黑衣男子在他对面从容落座,神色淡淡,“‘藻底抛鱼尺,枝头弄莺簧’,臣侥胜。”

    花甲之年的老者,疏眉朗目,寒霜侵鬓,精神却依旧矍铄,身形挺拔似古松。他托起冰裂梅花盏送到唇边,执杯的左手清癯修长,指甲细细修剪过,干净整洁,指腹因常年执剑覆着薄薄的茧。其人言行举止不似寻常武官那般粗放,动作极稳,面无表情地饮下杯中醇酿,仿佛与白水无异。

    祁归熜爽然一笑,拂袖将手中棋子掷回篓中,并不耿结于一朝输赢:“技不如人,朕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他将手边盛了金沙千层糕的水晶碟往前推了推,“师父今日似有心事,可是宫中酒水比不得太白山甘冽?”

    “臣无此意。”

    苏无因倾盏而尽,左手食指微蜷,下意识从瓷盏口缘轻轻抹过,“好酒,至少二十年的陈酿。太白山乡野之中何来这等丰醴,至多秋后酿了新的,藏上一冬罢了。”

    祁归熜把玩着掌中酒盏,不无得意道:“安国使节送来的石榴酒,色如琥珀、香如兰桂,已在禁中存放数年,今日难得你我君臣二人对酌共饮,朕特意着人早早备下。师父若是喜欢,御窖中还有几坛。”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什么,“谈起酒来,倒是许久未见姬别情——听闻他对杯中物颇有研识心得,想必在西域时,有幸品赏过不少珍奇美酒罢。”

    “逆徒顽劣,贪杯好饮,谈不上什么‘心得’。”

    “‘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师父过谦了。”祁归熜就盏呷了一口热酒,黄汤下肚,面上挂笑,“姬卿青年才俊,英武不凡,无愧于名师出高徒。他既远赴西域多年,劳苦功高,朕理应好好赏赉、留他在京当差,实在不该派去华山那等苦寒之地——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苏无因捻了捻手中棋子,颇不认同:“小徒性情浮躁,难堪大用,仍须打磨几年。”

    “京中一样可以打磨。师父不若就把他留在长安,亲自盯着,总更放心罢?”

    苏无因摇了摇头,面上难得神情松动,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怅憾:“陛下有所不知,臣初时遣他去华山,实有私心。华山冷僻,又是国教仙境所在,一来为磨砺他志略,二来也盼他能多和纯阳道子们亲近,聆听掌教真人教诲,收收性子——这些年疏于管教,如今冥顽难驯,臣没有一日不为他的事大动肝火……”

    眼见老者眉间怒色隐隐,祁归熜忙亲手斟了酒水捧上,连声劝慰:“子女原是父母债,师父待他如亲子一般,自是事事挂心——且不说这个,新春佳节,姬卿可回太白山了?”

    苏无因接过茶盏,面上仍不见喜色,幽幽叹道:“年前就已遣弟子送来节礼,只道重任在肩,不便赶回。”

    “姬卿恪尽职守,为朕分忧,自是朝廷的栋梁肱骨,当遥敬他一杯。”祁归熜举杯又饮,侧过身子看人,话说得极客气,“可惜他不在,朕原想着,有一桩琐事要着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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