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靥 (第1/3页)
半个时辰后,溪边燃起一丛丛篝火。凌雪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剥下身上湿透的衣裳,个个打着赤膊,围坐起来喝酒行叶子戏,呼喝不休。 叶未晓拿了一手臭牌,被同僚强灌下半壶酒,骂骂咧咧地起身去放水。走到漆黑的树林子边,他悄悄回头望了望马车的方向。 姬别情这一路上的表现实在反常,尤其是进了岭南地界后,整个人心不在焉,rou眼可见的颓靡。今晚居然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女迷住,还将她带上路……实在古怪。 也难怪叶未晓多想,姬别情连日来放浪形骸、行事无常,颇不似往日在吴钩台中的缜密作风。目下他正坐在火边,拨弄火堆,炙烤一件被雨淋湿的外袍,嘴里叼着点火用的枯枝,上身只披单衣,精赤着肌理健实的胸腹,不像姬台首,倒像市井街头随处可见的闲散野汉。 离他一丈开外的枯木上,名叫宜清的年轻娘子正抱拢双臂,独自枯坐着。她身上仍紧紧裹着湿透的衣裳,神色拘谨,唇色发白,在冷风中细细颤栗。几缕散碎湿发黏在颀长的颈项间,溪水将面上妆容尽数洗去,铅华不御,却愈显得芳泽自成,形容清冷。 众人亮明身份,加之姬别情亲自看守,小小妇人自是无力违逆,被以“带路”为名押了同行。她一路上谨小慎微,未敢多言,姬别情耐着性子询问了不少,总算旁敲侧击出少许有用的信息。 此女来头不小,竟是南海郡守沈隽彦的妾室,自言数日前驱车前往海丰郡观音祠拜祭求子,却在返家途中遇到了山贼,车夫被杀,马车失控……美人一路上几次遭逢刀光剑影,惊心动魄,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姬别情却听得饶有兴致。 沈隽彦其人,正是凌雪阁此行的目的。 出身江南清流世家,自幼以才学驰名乡里,未及而立即已金榜题名,供职于翰林院,座师中书令方云谏。此人英俊潇洒,博学风流,独得圣心擢为探花,本应前途无量;岂料登科当日赴琼林宴,巧遇宜安公主祁嘉熠,一往情深,甘愿翰林院闲职,为公主侍读。 十年前,公主早逝。沈隽彦外放南海郡长史,黯然离京,一去不回。 十年前,他初至南海,便检举太守韩休私下收受岭南商会会长崔恒巨额贿赂,当即因此功由长史补太守职位。十载光阴倏忽而逝,昔日新贵才子已近天命之年,却仍钟情于早逝的金枝玉叶,迄今未有婚娶,沈府中唯有宜清一名妾侍。 宜清出身乐户人家,幼年失怙,与母亲二人鬻艺维生,一手剑舞绝技出神入化。母亲病逝后她独自流落岭南,与叙雨楼签了身契,直到十六岁出阁,被新晋太守沈隽彦一眼相中,正式梳拢作妾室,宠嬖多年。坊间传闻,宜清一身骨rou自带寒梅体香,香艳销魂,色艺双绝,席间为沈太守献舞,当即一见钟情,十年如一日恩宠不衰,日则侍侧,夜则专房。 姬别情瞥向对面抱臂而坐的女子。 隔着火光,一双星眸眼波频转,潋滟似秋水;一张小脸粉妆玉琢,秾丽如桃李。岁月蹉跎,笄龄少女已至花信之年,虽作娇娆绰约的人妇妆束,眉眼间的青涩稚嫩却仍未褪去,只消对视一眼,就教人油然心生怜惜。 姬别情略略出神:当年,也是这般仙容月貌,将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女子无法自抑地发着抖,不敢抬头,任由男人轻亵的目光游走全身。虽是规规矩矩地坐着,蹙眉垂眸,举止顾盼间却有不自觉的媚态流露,难掩烟尘本性。 讥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