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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弯下腰,边扯秧边与三奶小声说着话。银子妈扎够了秧把子,到田里去栽了。妈扯了一会儿秧把子,也去田里栽秧。“左手拿秧把子,右手分,一次分两三根就够了。手里要有劲儿,插下去的秧苗不能叫它浮起来。边插边往后退,秧栽稀一点儿,莫太密。”云良仔细听着,照样学样,竟栽得十分像样了。田埂上来来往往的全是挑秧把子的人,因为肩膀上有了负担,脚上就下了劲儿,速度不觉加快了。天上没有风,只卷着几丝细云。田埂上的蒿草、黄荆棵被砍倒,理在一边,经太阳一晒,早失了绿意,泛着灰白的鷰气儿。山上的树木因为没有风的缘故,也都静立着,只那满山青翠碧绿,透出几许凉意。布谷鸟隐在山林里,布谷布谷地叫着,跟河边的老黄牛憨憨的哞叫声比起来,尤其清脆悦耳。水虫划着细长的腿脚,快活地从这片水纹窜向那片水纹。云良栽了一个秧把子,抬起头,四周望一望,又弯下腰去,拿起又一个秧把子拆着,看到游得正欢的水虫,就舀起一把水,洒过去,惊得水虫们嗖地四散逃开。晌午了,炊烟特有的温热味道从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飘到田里。云良不情愿地从田里起来,穿上鞋,回家做饭。妈接着把秧把子打到田里。吃了饭,云良端了碗碟去洗,妈说等晚上她洗,就和衣躺在床上睡去了。云良一点也不瞌睡,洗了碗,灌上一瓶白开水,带着又去了田里。太阳照得欢,已有不少人在田里忙活着。蒿草在阳光的照射下起了腥甜的气味。田里的泥浆子水贴在腿肚子上,微微烫着皮肤,脚底板却是十分凉快。脚才抬起,田里的稀泥便殷勤的围上来,往后退一步,脚丫子咵的一拔,泥和着水又纷纷散去,比踩在棉花上还舒坦!妈来田里时,云良已经要栽完一趟了。一条河将成片的田地隔开,河里的水时涨时落,厚厚的油亮的水草散在水里。河里散落着一些黑黢黢的石头,方便人过河。石头很有些年代了,石身上长满青苔,先长得慢慢暗下颜色,似乎成了黑色的了,新长的永远是青翠逼人,拖着长长的穗儿,在水里漂游。听三奶的婆婆讲,她年轻的时候躲鬼子、土匪时,这些石头就在这里,土匪踩着石头过河,她正躲在河边的毛草丛里。如今这些石头还立在水里,一块好几十斤,敦敦实实,即使发大水也冲不走它。石头旁边是一个大水坑,水坑里的水本来不浑,因为总有耕牛卧在水里,有成群的鸭子在里面游泳嬉戏,还有调皮的小孩儿趁大人不注意,在这里打水仗,所以才显得浑。过了河,便到了云良家的另一块秧田。田在山岗脚下,不大,田尾是一片平整的高地,叫人辟出几匣儿作菜地。这里离住家远,所以菜地辟出来了,也没人正经去种,无非是撒一些豇豆种子在里面,偶尔挑一担粪水浇进去,扯掉长得过分的野草,就不再管它了。邻村的傻子林林又出来放牛,木愣愣拽着牛绳子站着,谁也不理。不久她就要结婚了,她才十几岁呀!“林林,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妈手里拿着秧把子,两脚叉着站在田里,笑嘻嘻喊道,“要绣花鞋样子不要,回头到我那里,我有新鞋样子!”妈还记挂着上次叫林林抢走的绣花鞋样子呢!妈的热情碰了钉子,林林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复原来的姿势,一手牵着牛绳子,眼睛却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