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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她道:“姑娘,谢谢你叫他留了我的性命。唉,果真识人不清是要遭罪的,你可别和我似的。”疏娘摇着头,脸上笑容分明还在,两行清泪却滑至唇角。昔日她为谢疏娘,常常要给举着笔就睡倒在桌案上的小姐擦脸,如此繁琐劳累,幸而小姐娇憨得就像如今手上的橘猫,令人心生怜爱。后来她一身红衣,嫁了容扈,谢妍也入宫为妃,她日日打听邺城传来的消息,却总听闻皇帝薄德寡幸,日薄西山。等再见时,却为了各自的丈夫生了嫌隙,容扈被赐死,陛下也有了恙,终究是两败俱伤。她慢慢说:“快走罢,我们永远、永远不要再见了。”谢妍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倏然想起疏娘先前的话来。“疏姐,先前你说陛下元嘉十年以骠骑将军剿匪于乌江……”她想起在邺宫初见时他那副惊疑的神色,仿如捉住了风中飘忽的线絮,那时她莫名受了份恩宠,?还如履薄冰生怕触怒了他。这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莫非,他曾认得我?”——————那日之后,虽是脱了困,姬旷的身子却始终不得大好,哪怕是南渡之后到了金陵,在光华行宫中急召医官,也说不出个好歹来。姬旷倒是不急不慢,仿佛病的不是他一般,反而揉捏着她的手心:“你这几日怎么啦,都不好好看我一眼。”他整个人拢在身后盛夏浅薄的金晕之中,再往后,白墙黑瓦的院落里头丽树清风如斯。她痴然愣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这话说得凄然又迷惘,几乎要落泪了般的。他已多时未见谢妍这样的神色,几乎一下便想到了他最不欲她知晓的往事,连忙展臂去拥她。少女软乎乎地偎在他怀里,闷着头问:“陛下,那……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当真是姬旷在乌江救围解困,自己也曾在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鞍侧,别上期许归来的铃兰花吗?也是他,一道诏令,就要这许多鲜妍的少女香消玉殒吗?多少深夜里,自己捧着凉手的玉漏,一遍一遍数着,盼冰冷的长夜快快过去,盼旭日东来。彼时阿晚躺在一边,会无意识地翻来覆去,她叹息着想这孩子怎么这般没心没肺,今日死的是秦姬,明天被杀的却又是谁?她不敢向前,亦不敢后退,怕是足踏碎冰,就此万劫不复,只得作困兽之争罢了。纵然如此,前些日子她还曾想:可若非去了邺城,又怎么能遇得到他?这点小心思简直不值得宣之于口,若真说了,连自己都要发笑。可是,世间诸事怎会阴差阳错如此?明明是他携来腥风血雨。却假作是为她遮蔽的依仗。她归家后阿爹阿娘自然是喜之不尽,多了个阿晚,也更热闹几分,一家子坐在院子里小酌两口青梅酒,阿晚撒娇卖乖好一会,又扶着程惊秋坐过来些。谢妍失落地看着阿晚对着程惊秋红了脸。程惊秋与她打小就不对盘,这小子生得是极美的,可是拐走了她的阿晚,那便是万万不好。“给你闻个东西。”阿晚笑眯眯地对程惊秋道,她也凑过去示意要闻,阿晚却张牙舞爪地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为阿晚酸溜溜的,又不由得想到昨日不欢而散后自己吞吞吐吐地请求归宁,姬旷托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细细地吻过去,竟有种酥麻的错觉。“好。”这样想着,谢妍更觉惆怅了。翌日她磨磨蹭蹭地走在蜿蜒的回廊上,初晴的三伏天闷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