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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写上名字,向来人道谢,才算是了了件事。歇了手,望着满桌的纸张发怔,看看钟点,心里颇不宁静。今晚该跟师容通电话,这几乎成了他如今唯一的寄托,唯一让他感到稍微松绑些的时刻。通话里有爱情,这毫无疑问,却不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其他东西。跟这些桌上的纸张、无尽的会议、不确定的将来不一样的东西,一种充实他的生命而不是不断将他损耗的东西。损耗——不错,就是损耗,逐渐地侵蚀,一点点将他拉下去、拉下去,直到将他耗尽。这种损耗rou眼看不见,不像死亡那么直截了当。这里是热沼泽,一些人噗通倒下去,大家有目共睹,另一些人则慢慢被吞噬,到最后都没什么声音,而大家还觉得他仍活着,已是幸运。一整个白天,就忙着这些事,同时叫来自己的勤务兵,让去盯着话务室,看看可有空档给他拨去后方的电话。勤务兵隔几时进来汇报一次,道话务室人多到翻天,门都挤不进,又道孙长官临时下令,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打私务电话,在这军用线尚自短缺的时候。萧开雁抓着文件的手,平白就感到重了一些。瞧瞧窗外,已然是薄暮时分,士兵们斗火取乐的炮仗在远处零星炸响,爆竹声中一岁除,一岁除,一岁除,除去了的又何止是一岁……文件夹“啪”得阖上,萧开雁不胜郁郁地站起,稍作归置,拉灭了台灯,走出去,向自己的两个副官道:“回去吃饭吧,过年呢,刚发了东西,放松几天,不用太忙。”两个年轻人应着,整理一番,椅子放回去。“师座新年好,”老成的副官给他道贺,萧开雁回祝了他,副官便率先走出了门。兆秋息看了看外头暗下来的天,“那……萧师长,我也回去了。”他心里感激萧二这么照顾他,嘴上蜜语甜言说不出,只好用用心地做事和诚恳的态度,来回报萧开雁。听着萧开雁答应,他开始向外走,走得不太快,他心神又溢出自身之外了,越过一切实际的局限,带他到达那个可爱的南方、可爱的小院,到达那个可爱的人面前,那个可爱的人现在正在做着什么呢?他有没有在一丝丝的空闲中,想起自己呢?他是不是已经收到自己寄去的书信,在有可能的时候也给自己回上一封?……微弱的希冀,好像那夜空中一印一印的火光,抹出点红霞,随即又恢复黑暗。“呐,小兆,今晚没什么事,你到我那儿去吃饭罢!”他刚走出门,萧二突然道。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面上没有过节的欢喜痕迹,“你那份饭还是照常打,完了一块带去,我的菜会好些,大家一起吃……你以前也在南京待过,咱们可以称作半个老乡。”一刻钟之后,兆秋息就坐在萧二那个宽敞的大屋中,对着桌上的菜,一口口地拨着米饭。靠近他这边的青菜、茄子、rou末雪里红、豆子多而鸡rou少的鸡烧毛豆,是他这个副官的伙食;另一边,姜汁鲜烩、熏火腿、鹌鹑蛋汤和一大块冒热气的滋滋响的烤羊rou,是萧开雁作为师长的年饭。兆秋息不愿意伸筷过去,染指那更肥厚的美味,便埋头嚼着自己的青菜帮,挟着那一粒粒的绿毛豆,找着话题充在两人中间,“我战前就离开南京了,这好些年不回去,不知道那儿都变成了什么样……”萧开雁拿刀切羊rou,切成小块小块的,跟火腿一起推给兆秋息,“沦陷好几年了吧,如今又有伪政府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