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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路,我都识得。三年来,这里也从未改变。县府的人倒不是傻子,祖父的田地虽然一直不曾卖出,但他们也没有让它闲着。马车从狭窄的道路上走过的时候,我望见田地里到处堆着新收的秸秆。一些劳作的人亦是面熟,都是我家从前的佃户。唯一变得破败的,就是祖父的屋舍。我走到院门前,只见上面贴着封条,虽已经残破,门也曾被推开过,但残纸仍贴在上面,封存的日期和官印仍清晰可见。心中翻涌起一阵酸意,我没有进去,又往墓地走去。云氏的墓地在一处小山上,山形如两臂环抱,前方开阔,有溪水潺潺,注入一片小湖之中。据说此地风水甚好,故而数世族人都葬在此处,山下还建有一处小祠。我父母的墓和祖父的墓都在小山上。在小祠里祭拜了之后,我走到山上,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我父母的墓地。对于他们的记忆,我留下很少,只记得当年他们和我的外祖父住在城中,也是大宅子,每日都很是热闹。祖父告诉过我,我外祖父是个殷实人家,可惜那场大疫太过凶猛,他们整家人都去了,包括我的父亲和母亲,只剩下我。我祖父当年去得太迟,他们的尸首因无人收敛而被焚烧殆尽,如今这墓中的都是衣冠。我祭拜以后,驻足了片刻,往山的另一边走去。祖父当年是因为一场急病而去的。起初我以为这是小事,祖父如从前一般吃吃药就好了,但祖父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找我来交代了后。于是按照他的遗愿,我将他葬在了山上的一棵老松下。据他说,那老松他小时候就有的,伴他成长多年,死后继续作伴,可互不嫌弃。虽然我一去三年,但幸好,那松树仍在。毫不费劲地找到了祖父的墓。无论是我父母还是祖父的墓地,都很干净,没有什么杂草,祖父的墓碑前还摆着几颗果子。祖父生前待佃户不错,想来这些都是佃户们所为。而我,在祖父下葬之后,来看过几回,就再也没有来过。心中很是不好受,多年积压的自责和内疚再也无法抑制,化作眼泪奔涌而出。我抚摸着祖父的墓碑,失声痛哭起来。“夫人。”好一会,老张忽而开口劝道,“莫哭了,还是主公交代的事要紧。”他用的是荆州话,我回过神来,掩面转头,看到他身后不远处,站在两个人。我认得他们,那是我家的佃户。不过他们却不认得我,荷着锄头,投来打量的目光,好奇不已。我看看老张,老张了然,朝他们走去,用浓重的蜀中口音道:“我家夫人自益州而来,是云重云先公的远房侄孙女。”那二人露出了然之色,忙朝老张和我拱了拱手。“我等正是云公的佃户,”一人道,“不知夫人来此,有何事?”我用巾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将手中的纨扇半遮着脸,看了看老张。老张旋即替我道:“我家夫人奉父命来为云公扫墓,敢问二位,可知如今云公的田产在何人名下?”我最大的破绽便是声音,怕一不小心就露了破绽,所以先前与老张商定,遇到佃户等熟人时,便由他代为交谈。反正大户人家女眷的规矩多,并非怪事。那两人果然不仅毫无疑色,态度反而又恭敬了些。“这田产如今在郡府手中,还未卖出。”一人道。“哦?”老张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