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2/3页)
。” 春鸢坐在船头,那些光景一览无余。水上、岸上早就挤站满了人,鼎沸喧阗,白羽的灯光在人潮的缝隙里透出,一时有一时无,闪烁明灭的像云夜里的星光。 她不知道邱雎砚想对她说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起身走了进去,坐在他身边,意识到什么,悄悄抬起手想摘下耳垂上的一副沉绿耳环。 “旧了,我送你一副新的。” 她的慌张还是从容,一举一动悉数收归邱雎砚眼中。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又松开,如蛇攀上她的掌心再穿过她的指间相扣在一起,怎么还和当时一样清瘦。 “别……”春鸢终于漏出慌乱神色地低下头,想挣脱开来,却被握得紧,逐渐染过一片guntang,如朱红的蜡油滴落,不留她的冰凉苍白。“你要结婚了。” 一年前的夏天,春鸢听说邱少爷要与温小姐结婚,众人称颂他们天生一对。她不认字,也不知道他去的哪里,只知道是在英国工作,却还是找了巷口的先生帮她写信,拿回去和他送给她的首饰一起锁进柜子里。 至此的又一年前,她顶撞客人又打碎餐盘没有钱赔,被饭馆的老板开除,原来和她住在云水巷的爸爸丢下她不知去了哪里,她便连家都没有回,那一晚直接从吴县坐船来到南京,春江夜航到天明,竟被骗去做了青倌。 她原来想放火,一了百了,但教她规矩的行首待她好,送她首饰和旗袍,都是她不曾见过的,而这里也还有许多无辜的人。她打碎酒杯,掺酒让他那个男人喝下,用行首送给她的发簪刺伤后推他坠下楼,借此逃开,逃往渡口的方向去。她记得那里有一座宅子,院墙外落了满地的玉兰花。 偏好的眷顾,她遇见了正从外面处理事务回来的邱雎砚——那样的神临于世。 她哭着求他帮忙,她什么都会做,男人会做的苦力,她也会。 邱雎砚闻见她一身的胭脂香味,有些难耐地皱了皱眉,却又穿着一件纯白木槿提花的真丝缎连肩袖旗袍,像只摔碎了的琉璃碗,让人看了,真是不忍心。 他答应了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上她的身,又为她抹去眼泪,沉声开口:“在其他人面前,不要哭。” 于是,她作了他的丫环,只是为他奉茶、磨墨、换香,终于有一天,彼此都醉了。 邱雎砚从外面回来,为她带了一件礼物,说是看起来很适合她。 那日白露,春鸢刚和其他的丫环们饮过酒,隐隐醉了。她为他也温了些酒来,抓住他的手,把掌心上的耳环放到他手中,有些撒痴撒娇地问:“少爷,帮我戴上好不好?” “好啊。” 邱雎砚轻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将她抱到桌上,俯身在她耳边为她仔细地戴上耳环,温热的气息渡上她鬓边,带着一句“你醉了”。 低沉又温柔地蛊惑她心魄。 教人不敢看观音。 春鸢红了脸,微微躲开来,无言地摇摇头。 戴好了,她才抬头看去,右侧玻璃窗上,映照着两道清影,偎依在一起,耳坠摇漾珠玉的辉,似流年焰火,燃心事尘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