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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束春鸢正从邱小姐的房间离开,端着空掉的药碗走过廊下回去厨房,还没走几步远,不知是谁来了,房间里传出说笑声。她不由停下,微微转侧过身,半遮的目光静静凝看着那道门槛,仔细听,还是能够听清的。 原来来人是邱小姐的表妹黎红瑛,她难掩激动地说了什么江少爷回来了,今晚要请邱小姐去看戏,是她最喜欢的《玉簪记》。 说罢,她就学着伶人唱起来,还没唱完一句,邱小姐笑了,笑声清悦,倒比红瑛唱得还好听,接着就哄她离开了。 春鸢知道,邱小姐多愁多病身,每次喝完药就不想见人。可今天江少爷回来了,是不一样的。红瑛也听话,不一会就出来了,待人走了,她就折返了身。 邱绛慈刚要躺下,见门口一道人影,不必看清,闻见那一股苦味就知道是谁了,她安心地躺下来,沉声作问:“都听见了吗?” “小姐,你身体不好,我替小姐去看戏吧,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戏台什么样子。” 邱绛慈听了,拿起手中的帕子“扑哧”掩笑:“替我去吧,去将那江少爷吓一跳,看他把不把你丢出去。” 春鸢也忍不住倚向门后笑了,应了一声“太绝情了”就离开了这座朱阁。却才走出廊外,她又停住了,感受到一道目光灼灼,抬头看去,亭楼上邱少爷正在看她。 “邱少爷好。” 他并不为此低头,隔着微微反光的镜片,只一眼冷厉却又唇角带笑,也没有回答地离开了。春鸢皱了皱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回头看去,那道高挺的背影踩过阶下落了一地的玉兰花片,隐入了此间薄青的烟水里。 宅子里平常只有邱小姐在住,她喜欢清静,夫人老爷特地为她置办的地方。但从小与她长大的红瑛听说她最近病得严重,搬来陪她几天。而邱少爷是前一个月才回来的,同样听说jiejie病重了,从国外回来,到了月底就要走了。 邱家两个人不吃什么、话也少,只有红瑛一个人食之有味。晚饭并不热闹,很快就能收拾了。春鸢同样不吃什么,她好养活,给她碗糖粥就能饱。如今吃过了,正等着其他人将他们的碗筷送来,好洗干净了,能够快一些出门去。江少爷来接人,邱绛慈就派人告诉他,她已经到了,在桥上等他。 那江少爷只是愣了愣,也没细想,终于能见到邱绛慈一面的飞扬心绪蒙蔽了他的心。却匆匆来到搭建戏台前的石桥上,根本没见到人。春鸢其实没打算见他,虽然和邱小姐编了这番说辞,但她搭的三明瓦去的戏台。此刻她坐在船里,见到桥上茫然四寻的人,不觉好笑,想来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春鸢。”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冰冷得让她想起傍晚亭楼上的那一道目光。春鸢微微一怔,收住了唇边的笑意回头看去,只听那撑船渡客地说还少一个人,她没有犹豫地就付钱上了船,不知道竟是邱少爷作了别有天。 “邱少爷好。” 俨然没有了当时的气焰。 昏暗中,邱雎砚轻笑一声。 “来,坐近一些,待会开始了就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