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帝】照无眠 (第8/10页)
仍然坐在床边,他往窗外看,月色顺着窗户流泻一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叫住了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那人的衣袖。叫住了对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大约觉得他是个无礼的人罢? 隔着一道门,房间外头提着灯的阿修罗极轻地叹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真正相见以后,脑海中那些难以压抑的暴虐声音却轻了很多很多。帝释天是他的解药,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九) 清晨便启程赶路来了这个村子,又不曾休息地在院子里坐着等了一整天,舟车劳顿,帝释天自然是累的。他在榻上和衣而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他也料到自己今夜大约睡不太踏实。非要给辗转无眠找一个理由的话,他能找到无数个,但他最不愿承认的那个,只是现在月亮恰好升到天空,而它刚好照着一个满怀心事的人罢了。 白日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在心口缠成一个解不开的结。水边的芦苇丛,记忆中教他编花环的模糊影子,那人的指尖拂过他的手的温暖触感,他眼里跳动的、红色的火光……所有的一切交织、杂糅在一起,这个白天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时间流逝得很慢。帝释天侧卧着,轻缓地眨眼。灭了灯,屋子里只有月色照着,桌上的墙上的陈设都同他从前来时差不多。只是方才那人收拾的时候掸了好久的灰,恐怕他也很久没有在这里居住了。不在这儿的时候他会去哪呢? 上一回见面是在晴明的宴上。阴阳师秘密请了他来,而那人也在。舞宴人来人往,那人却避开热闹的地方,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沉思。他的话总是不多,除了同酒吞童子等人偶尔交谈,几乎懒于同任何人有半点关联。后来自己遇险,一片混乱中那人却精准地接住了他。 不曾露面,但他知道是他,而阿修罗也没有想过更多的掩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今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帝释天蕙质兰心,怎么会不懂——他知道,那人在意他。 可是世上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意却要逃避,每当他想要靠近他,便将他推开? 世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只管自顾自地保护他,乱他心曲,却不许他追上去? 帝释天坐起身来,他已感觉不困了。他披上衣裳推开门,月光像水一般流淌进房间,夜晚的小院子整个都是冷色的,竹篱、小桌小椅上都披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手扶在门边,院子正中央闲坐的人闻声回过头来,红眸与绿眸对上视线。 阿修罗遥遥朝他望过来:“怎么没睡?” “换了个地方,有些失眠。”帝释天说。 两人沉默半晌,是帝释天再次开口:“你……又为什么不睡?” 阿修罗便放下手中摆弄的、帝释天白日里编的那花环,道:“给天人王护驾啊。” 那人又在逗他。但方才独自在屋中令他有些烦闷的心思,在同那人对上视线的一刻却忽然烟消云散了。 帝释天提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堂堂破坏神,却在这边境的小村子里为我守夜‘护驾’。”他微微仰头,肩头的金发随着动作滑落两绺,只陈述,却不质疑。 阿修罗轻笑一声。“陛下想要什么答案?” 帝释天没说话。他沉默地看阿修罗摆弄那没编完的花环,他人高大,手却巧,不多时那总也编不好的接口处就服服帖帖地缠绕在一起了。他一手拿着花环伸手过来给他戴上,两个人坐得本就近,这样的动作在这样好的月色下,未免显得太过暧昧。 帝释天眨眼静静地望着他,金发上流淌着月光。“为什么不能只是因为……月色很美呢。” 有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吻他。 (十) “其实此番前来,除了远离王城散散心外,还有其他缘由。”帝释天开口道。 阿修罗就静静地听他说着。 “去岁将十天众肃清后,这一整年来,我都在严查他们的余党。”他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些。“近些日子,蛛丝马迹指向边境,那些余党同这里的某些不明势力有所勾结。” “那陛下来我这里,难不成是怀疑余党和我勾结?”阿修罗望着帝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