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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拜谢,拜谢皇阿舅对阿弥多年以来的爱护。阿弥这就走了,皇阿舅保重。” 一声“保重”,这一刻,倒真的勾出了皇帝心中的几许伤感。 他甚至有了一丝后悔和自责。 在许泌极力瓦解高陆联盟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充聋作哑,乃至推波助澜,才让这个他疼爱的乖巧外甥女,只能抱憾改了丈夫。 他知道外甥女和陆家大郎情投意合。 但他就是不希望她嫁入陆家。 要怨,也只能怨她姓高了。 瓦解世家,伺机将皇权集中,再次扶持会对皇权感恩戴德的庶族,让皇帝真正地脚踏六合,御宇八方,这是他做皇帝以来的一个夙愿。 很多年前,他因为年轻,更因为所信靠的庶族臣子的能力远不如他的预想,以至于那一场试图扭转乾坤的伟业胎死腹中,他也消沉了这么多年。 而现在,因为李穆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叫皇帝心底里原本已经如同僵虫的旧念,再次慢慢地复苏了。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出身庶族的年轻人,或许就是来日那个能帮助自己对抗士族的人物。 他要观察他,笼络他,不动声色地培植他,让他最后成为自己与士族对抗的强有力的一柄利剑。 皇帝想到多年以来,朝政被士族轮番把持,自己在士族争斗的夹缝中艰难喘息的悲惨情境,心里对外甥女的最后一点怜悯,也彻底消失了。 “好孩子,实在是懂事,不枉阿舅疼你一场。” 皇帝看着洛神的目光,愈发温和了。 …… 这是深秋的一个晴朗的白天。 吉时,载着洛神的大船,慢慢地被推离岸边,沿着江流,朝着京口,缓缓而去。 岸边,远远地站了些被吸引过来的路人,看着船渐渐远去的影子,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洛神站在舱房通往甲板的那扇门里,望着伫立在岸边的父母的那对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化作两只小黑点,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扑到陪在自己身边的阿菊的怀里,默默垂泪。 阿菊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 她越安慰,洛神越是潸然,哭得几乎不能自已。 泪眼朦胧中,她又想起了那晚上,消失在迷离夜色里的陆柬之的背影。 那是他最后留给她的一个背影,孤单而落寞。 这一刻,他应当也和自己一样,正在踏上远离建康的那条路。 只不过,她是往东,而他去往西南。 从确知婚讯直到此刻,不算长的一段时日,但也不算很短,她一直都没再哭过,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一个人独处。 直到这一刻。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是想哭。 是为那已然不可再追的旧日时光,还是为那前方渺不可知的茫然和无助? 洛神不停地哭,哭得筋疲力尽,终于在阿菊的怀里,闭目沉沉睡了过去,眼角还噙着泪花。 …… 京口是个位于建康下游的临江小镇,地方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