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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家里开一个小小的酿酒作坊,他常常替家里人来打酒。青溪每次会多给他两勺。熟了之后,她喜欢搬一张板凳在村里的地坪上剥玉米,一边听老头子用方言说三国,一边看他拿着弹弓和别的男孩打闹嬉戏。他跑远了,她也提着小板凳跟上去。他就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小板凳”。 后来他们长大了,在她家无人的酒窖里,青溪叫他仰着头,她手持竹子做的酒筒往他嘴里倒,嘴里“咯咯”笑个不停。他酒量好得很,酒窖里长大的青溪都比不上他,当他喝得面红耳赤,看她的眼神也会变得迷离。青溪好几次趁他打盹,偷偷亲他的嘴,还有长而密的睫毛。也许他知道,也许不知道。她快十六岁了,山里的女孩早熟,她等着,开春的篝火夜她要亲口问问他到底以后要不要娶她。可是春天还没到,他就离开了家。两年后,青溪听说他随城市里的家人回来祭祖,她在乡上的中学上课,翻了一座山回来找他,只看到汽车远去扬起的烟尘。 高中一毕业,青溪揣着两百二十块钱从家里偷跑出来,按照从他大伯母那里套来的地址四处问人,总算找到了他的新家。他连通信方式都没给她留,可青溪不信他会彻底忘记了从前的事。保姆把青溪拦在院门外,任她说破了嘴皮也没给她电话号码,也没有让她进屋。保姆说,一切等到家里的主人回来再说。 青溪等到了下班回来的周启秀。看在是同乡的分上,周启秀让保姆给青溪煮了一碗面,还给了她一千块钱。可他听说小姑娘是来找子歉的,只说子歉大四了,在外地的分公司实习,一时半会回不来,绝口不提他的联系方式。 青溪当时就有些明白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他画一样的新家,捏着多出来的一千块,满心迷茫,不知该往哪去。在街口,有人从后面追了出来。他长得和阿谦有几分相像,也许比阿谦更好看,笑起来眼里像有花儿盛开。他给了青溪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周子歉的联系方式,还有他自己的。他说如果青溪有需要,他说不定能帮上忙。 最后青溪也没有给子歉打电话,那时她脆弱的自尊心反复向她提醒,如果他有心找她,根本不会这么多年杳无音信。青溪起初找了份发廊的工作,日日在城中村的小屋子里替人洗头。有一天她遇到了动手动脚的男顾客,老板却问她愿不愿意给客人做“保健”,每次给她五十块钱。她从工作了半年的小发廊里跑了出来,发现工资也忘了要。入夜,她在街口的小摊要了一碗牛rou面,花了六块钱的面里只有三片薄薄的牛rou。为了这个,青溪和面摊的老板娘大吵一架。她赢得了胜利,老板娘骂骂咧咧地给她加了两片rou。青溪吃着吃着,尝到了泪水的咸味。她才二十岁不到,这城市每一个繁华的街口她都无心细看,同龄的女孩子正在缠着男朋友买咖啡,为看哪一场电影而苦恼,她却像一条流浪狗一样为了两片rou差点和别人打了起来。 青溪按照那个数字古怪的号码打通了周瓒的电话,那时他已回了加拿大。周瓒给了青溪两个选择,去他朋友的餐厅打工,或者去KTV里做小妹。青溪问哪一个工资更高,后来她选了后者,在周瓒的联系下去了隆兄的KTV,一待就是四年多。这四年里,她从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姑娘变成了伶俐的资深员工,依旧没有多少钱傍身,但她吃得起牛rou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