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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外,隔着渭水正对着对岸方屠夫的无名墓。 她没有让我刻碑,望着新堆起的小小坟包,笑容清透,一如过去。 “就这样去天上吧,不用带着名字,干干净净的。” 她说。 我带她去买衣服,她只要了一件白衣。 “不买红色的吗?”我问。我记得她过去常穿朱色。 方寒花笑了笑:“红色太刺眼了。” 经过那家胭脂铺子时,她却停了下来,在摊位前站了很久,挑了盒颜色最红的大红春。她挑出口脂抹在嘴唇上,鲜艳如血,衬着她苍白的脸色,像是朵在雪地里徐徐盛放的红梅。 从前她是脂粉不施的,因为方娘子对她说,好姑娘是不用脂粉的。 卖胭脂的半百妇人依旧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接过我递去的碎银,笑吟吟地寒暄:“这地儿风水可真是好,我来了这儿赚的银子翻了个好几番,也不知道之前的铺子怎么会做不下去的,多好的宝地儿哪。” 方寒花亦笑:“还不是大娘你会做生意。” 笑容烂漫如花。 我没有带方寒花去见薛无衣。我把她交给了沈大夫,他刚好缺一个徒弟。 方寒花没有反抗,沉默着走了。 我看着她离去,不知为何目不转睛。我不知道下一回再见她又会是什么样子,亦或再没有下一回。 转身时才发现下雪了。 须臾,已是半身霜华。 那日起,一连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 南边冻死饿死之人不可计数,逃难的百姓涌进了长安城,路边随处可见冻死骨。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富贵人家见所施薄粥根本喂不饱难民,僧多粥少,四处是闹事求食之人,干脆把朱门一关,薄粥也不施了。 一时生意寥落。 死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死人需要墓碑。 城中每日都有人冻死,饿死,有难民因闹事被斩首示众,以杀鸡儆猴。刑场上青石砖的缝隙被血填满,尚未凝固,又一次被鲜血浸透。砍了脑袋的尸体扔在乱坟岗上做了野狗的口粮,冻死饿死的难民被官兵堆在一起胡乱葬在了一个大坟坑里,谁也分不清谁。 各家门户紧闭,纵使家中有人过世,也不敢上街。 我的生意无人问津,薛无衣倒是忙得脚不沾地。这些天要杀人的雇主倏地多出了十数倍,混乱的长安城最容易悄无声息地杀人,或者说,死了个把人也无人在意。长安的杀手杀也杀不过来,杀客头子数钱数到手软,连薛无衣这等独行杀客都日日有生意可接。 书生写,乱世来了。 侠客拔刀,江湖乱了。 大夫叹息,真是造孽啊。 白丁恐慌,平静日子没了。 浪人嗤笑,人死了同活着也无甚分别。 杀客头子赚得盆满钵盂,大笑,这乱世来得正好。 烟花巷里依旧夜夜笙歌,赌坊茶馆依旧人声鼎沸,朱门后院依旧红袖添香。王侯望族对难民避之不及,视之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除却出门多带几个侍卫开路,偶尔上佛堂烧个香拜个佛,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