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爱人(下) (第2/3页)
日子是一种叫人难以忍受的不折不扣的单调,仿佛陈旧的念珠一样,一成不变地从指缝中不知不觉地滑过。 她的头发已经逐渐拖到了地上,为了打理,她请来邻家的小女孩帮她编织。 小女孩处于好奇心重的年龄,经常问她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有一天她问,生命是由什么组成的。 听到这个近乎于哲学的问题,她诧异自己是不是给她讲了太多超前的知识,思索过后,她把小女孩抱到怀里,告诉她:“生命是由巧合组成的。” 巧合具有创造命运的魔力:因为巧合,奥尔菲斯选择了那本书,由此开启了东区之行;因为巧合,他出发在大家歇业的圣诞节,只能来到华人的店铺;因为巧合,他与她在不经意间多看了对方一眼…… 她不知道的是,也因为巧合,她没有收到奥尔菲斯的消息,还因为巧合,他们会在不久的将来重逢。 . …… . 奥尔菲斯离开东区后,回到西区的一路上,经过了煤气灯下的妓女、练习嗓子的歌女、骑马的女演员、乘马车的资产阶级女子和坐在窗户下面的年轻女工,由于强烈的对比,所有这些路过的女人,都让他想起了他思念的那位。 他就这样带着遗憾的恋恋不忘回到了住所。 西区宽裕的灯光从眼前次第闪过,冬天的空气冰冷砭骨,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凛冽:没有带走爱人,相当于没有带走灵感,相当于没有带走生命。 他将生命留在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华人姑娘身上,他在小说界的名气会死去。 他尝试给她写信,但想到她已经嫁为人妇,只好写了又不寄,就这样磕磕碰碰了许久,久到他觉得记忆里她的颜色都开始消褪了,才成功写了一封并不露骨的问候交给邮差。 此时她的丈夫已经死在了矿难中,然而巧合的是,邮差在忙碌中遗失了这封信,奥尔菲斯等待许久也没能等到她的回音。 一个失意的小说家,受挫的情种,从此沉入创作的茫茫大海中,再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读者很快将奥尔菲斯之名遗忘。 又在生命被风化了不知多久后,颓废迷茫的奥尔菲斯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作家的死讯,恍惚中想起自己正是读了他的作品才去到东区,才邂逅了她。 他决定去参加作家在伦敦的哀悼仪式,抱着一种冥冥之中的期望心理。 另一边,她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巧这时梳头的小女孩问她“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于是她产生一种朦胧的恍如隔世之感,也去到了现场哀悼。 无数的人都聚集在此,悼念这位知名的作家,又一次,和当年在化妆舞会上一样,摩肩接踵中于不经意间的一瞥,她和奥尔菲斯忽然就瞧见了对方。 一眼就足够了,一切烟消云散,他向她走来,她也朝他走去。 命运让他们相逢了,那这已经长到夸张的头发可以剪了吗? 起先没有剪。她跟着奥尔菲斯搬到了伦敦西区,小说家的生命回归了,文思泉涌地重开创作之路,接连不断的稿费让他们的生活蒸蒸日上,这就意味着她根本不需要cao劳和工作,过长的头发自然也可以随意披散着。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起要人哭笑不得巧合:奥尔菲斯不小心踢到了她垂落在地上的长发,被绊倒扭伤,于是她把头发剪了,又做成好几顶假发,其中一顶送给了当时帮她梳头的邻家小女孩,如今她都长成少女了。 巧合是浪漫的,带来了爱情的邂逅,巧合也是残忍的,带走了年轻的生命,巧合也是平平无奇的,却在默不作声中塑造了生命的内涵。 . …… . 奥尔菲斯和华人姑娘的故事因为巧合开始,又因为巧合落幕,而在笔者这里,故事结束在矿工身上。 虽然她的婚姻全由父亲安排,但其实矿工很早就认识这个华人姑娘。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因此被蟊贼抢劫时,诺顿没有选择破财消灾。 于是小男孩寡不敌众被打得奄奄一息,要不是附近传来了警察过路的动静,他真的会死。 独自躺在破败的杂物中,他觉得这是个生死交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