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阳双桥

    绵江宽阔湍急，江水又深，常规石墩难以在河中立基。

    因而阳双桥是由中间两座木质塔桥和两端石质桥墩、再利用铁链和木板连接而成。

    这是数百年前旧东齐的工程。

    但随着近数十年战乱四起，郦锥又是破落小国，自然承担不起高昂的维护费用。

    于是中间两座木质塔桥在冻冰的冲击下，塔身断裂。

    虽被两侧铁索扯着，但歪斜之势已愈演愈烈。

    就像折子里长篇大论那样，身后的祁无为絮絮叨叨了大半天，才把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向季云烟讲完了。

    季云烟听得头疼，但碍于礼数，她一边半只耳朵听着，一边已往江边的桥上走去了。

    一旁等人连忙拦她，连道“公主危险”，这才拦下。

    自木桥墩歪斜被发现后，阳双桥已禁止行人上桥十数日了。

    “祁主事先前修过桥，是么？”

    季云烟实在听不下去他的絮叨，出声打断了他。

    “回十三公主，不瞒您说，承蒙陛下赏识……”

    “是么？”

    季云烟再次断了他的话，偏头回来，眼神已有了些凌厉。

    祁无为愣了一下，垂头默了几秒：

    “回十三公主，是，云禾的禾间桥，便是下官主持修建的。”

    云禾……

    季云烟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想起是慧心的故乡，于是去看她。

    慧心机敏，立刻凑了过来：

    “回公主，禾间桥是奴婢小时候修起来的，修好以后，去登城方便许多呢。”

    她调头去看祁无为，拜谢道：

    “谢大人修这样的好桥。”

    祁无为嘿嘿笑了笑，面色羞得低垂下去，连连托词。

    “那咱们眼前这阳双桥，想必祁主事早有了方案，是么？”

    季云烟快声打断片刻的温馨。

    今日之前，祁无为早已想好满肚华丽辞藻，诸如恭维公主，赞颂邵阳，好叫十三公主听得满耳的赞誉，满意而归。

    若换了旁的官员来，必是先歌功颂德一番阳双桥事迹，然后再花好半日了解来龙去脉，最后对真正问题不了了之。

    他见惯朝内推诿、卸责。

    这还是第一次，有长官如此斩钉截铁，只问他要解决方案的。

    更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久居深宫的十三公主。

    满朝谁不知，十三公主姓季不姓齐，乃皇室之耻。

    祁无为倒并不在意这些，他原只一心想着如何对付完公主，好快快回工部处理其他事务。

    他垂下眉眼，答得谨慎缓慢。

    “回公主的话，修复阳双桥，倒也不难。

    “只需借调船只十艘，将中间这木墩围起来，然后将新打造的木墩插入水中，换上即可。”

    乍一听，是不难，但季云烟却听得不对。

    她微微蹙眉，反问道：

    “且不论这新木墩造价几何，朝廷是否负担得起，再不论这工程需耗费多少时日而致阳双桥禁止通行耽误民生，就算你祁主事换了新的桥墩，冰冻和湍流终究是长久损害，阳双桥建造至今不过数百年便已歪斜，你祁主事不先问问旧桥结构是否合理，便一味遵循旧制么？”

    季云烟话纵讲得极慢，但清晰异常。

    待她话音落下，方才还满脸敷衍的祁无为，此刻径直朝冰冷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