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湿! (第5/8页)
我的身上有很多深色的印记,风沙卷过,磨蚀血rou的时候很疼,刀光剑影下苟且能扬起的头很重。然而只有那一瞬,即使雨后潮湿的夜幕下寒气又把旧伤咬疼,也只停留在那一须臾。像木地板一样,人心也是极易留下版疤痕的。他说。 心留下的疤痕刻上了就擦不去了,以后日日想起,夜夜思念,就像一只藏在你背后的眼睛,寸步不离的凝视着你,只要回想,就会疼痛。 所有的疤痕都是眼睛。 可刻在心上的疤痕最痛苦,人心那样的小,不到他的一个掌心。这样小的地方要装下一个人,那个人的刀必然是最狠戾的,一刀见血。此后这便成了一道不能启齿的疤,只有触碰到那个人的影子,就如同附身噬骨、如影随形的鬼魅,钝刀又在旧伤上反反复复扎入,更深,更痛。 她的心颤抖着,似乎在一个节点与他的心跳同频了。把自己缩小,扶着他宽厚有力的肩颈,把自己埋在他的胸口。那道刀子也剜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名字,要记住,也是疼痛的。 可是她怕他忘掉。 他轻轻把嘴唇凑在她胸口,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因耳边的热风从疼痛中抽离出来,醒了半分,马上变得鲜活,要跳起来:“好哇,你、在我身边安插了间谍。” 他揽着她的腰肩,让她贴的更近些。他搂着,让把下巴磕在他肩头,自己蹭到她鬓角的湿发,嘴唇弯起,湿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郭:“试试让第三、五、七个字的发音圆一些、有点颤动的感觉,半惊半怒的感觉会更真实。” 她学得很快,似乎真的被气到了,不知道说与谁听的,声音大起来:“好啊!你在我身边安插了间谍!” 袁基按着她的手不曾松开,眉眼展开了,又因她故意往下坐了几分皱起了眉,把话吐得断断续续的:“殿下待袁氏的人好,袁氏嗯……也会待殿下的人好。” “礼尚往来。”他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喘着气,声音沙哑,语气落在她身上是软的,只把她又抱紧了,不要让她掉下去,在哄人似的。 两个人不知道在较个什么劲儿,一定要兵分两路、你死我活,好像南墙若生在那方,不过去撞一撞长点脸面是不可能回头的。谁也不想要自己的气焰被盖灭,少了些能讲传江湖已久的少年谈资。 只是殿下心里也像个明镜似的。如若棋差一招,或许坠入温柔的尘网中难以倾覆,九曲回转的心意于日夜交轨中相契,你扰乱春水掐做魅态编织爱网,他若不见分毫的失态稳坐君子之席,便是要夺人心骨囚于笼鸟。那时再利的齿爪挠不破他的皮rou,此刻礼尚往来的言语变成绽开黑瓣的鸩酒,画押愆罪的红字在胸口不过孤影照惊鸿,成为眼角谁都可以瞧见的朱砂痣。 覆水难收,何来的礼尚往来之说。 可彼此心知肚明,谁也明白谁也赢不了。他既无法在你拥怀之时当坐怀不乱的君子,你亦无法在他稳居上位之时,甘愿做拔去爪喙斩断飞羽做只为他歌唱的金丝雀。剪两三段云雨事,借此把老旧的事儿翻篇,把思念填满,你们心照不宣。 他要他袁氏的兄友弟恭,你要你广陵的安居升平。谁都要死咬着那一口不放,都要活。 “就算是间谍,也是殿下送给我的。我会好生照料。”袁基的话说得轻,缠丝儿,一圈一圈绕到人心底,让你分不明辨不晰这到底是绵绵的情谊还是刹那时熊熊的烈火灼伤了心。 在那无尽的、被雪淹没的阴谋与阳谋中,火光漫天,劈开了两道不同的鲸路,或许彼此都能读懂眼眸中发亮的候问,却无法驶进固执的内野。 他有他的船,她亦有她的。 可至少他们共航于同一片海洋。 “袁公子送过来的人,也是是精挑细选的。不做间谍的时候,工作也细致。” 她揪着他垂下来的一缕长发,紧握着,那缕柔顺的长发如同蜿蜒的叶,顺着她服射而出的阳光勃勃的生长,缠绕在指尖。 袁基听到她的话低低地笑了,眼角往上扬起,也将头枕在她的胸口,嗅到被情动时格外高一些的温度蒸发的汗露暖香,伸手,也在她的胸口写自己的名字。莫了,像一个在风雨中双手合十跪拜朝圣的人一般,任由那些风浪泊在身侧、面庞,自己屹然不动,垂头合目,受着雨底洗礼。虔诚的,闭着眼落身凑到被他的指甲划下名字的地方,俯身去吻。 她被他这个个吻亲得痒痒,明明不痛的,有些暖。听到一些玻璃碎裂的脆响,有什么被冰雪冻住的东西叫嚣着要化开,在颠簸里只能去抓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