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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抱着的rou体缓缓下坠,梅花越来越晕染,卫琨一头头发晕,眼前什么都是空白,只有那刺目的殷红。冲下去,都是自己人,他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地叫,叫得嗓子嘶哑,后来许多年后,有人曾跟他隐约透露,他那天冲下去的时候,简直像变了个人,跟那些个茹毛饮血的野人模样差不多,像是能吞人。可那时候,卫琨头昏脑涨,他整个人都木掉,似乎天地间,只有绝望。有人用担架把人抬入马车,他也被扶进去,整个人摇摇晃晃,他握住她的手,嗓子废了,说不出话来,只低低垂目看她,她也怔怔看他,看他满头大汗,目光焦灼,看他白发沧桑,颧骨深陷,嘴唇紧闭……她反而一点儿不疼,笑了,笑得跟小时候一样好看。老金牙的府上有个厢房,熏了香暖了床是供给他那娇宠娘子的,这时候也不管他媳妇了,直接把卫小春抬进去,唤了十几个太医进去,最后干脆叫了个教会洋鬼子行医的也来一同治了。伤口在胸口往下的位置,偏了要害的靶子,又是个女人持剑,伤不危命,中西医聚拢一并开了方子,煎药的,止血的,包扎的……卫琨守在一边,心焦如枯,早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几处伤势,隔上一会子,他便问——她怎么样?醒了吗?终于,她微微张开眼睛,疲惫地回答:“干爹……我没昏哪……你且别恐慌……”见她有了回应,他这才把一颗心放下来。晚一点,人都撤了,他也没走,只守在她床榻边,看她低沉睡觉,看久了,他人软绵起来,就趴于床榻默默看她,眼睛一刻不离。老金牙进来想喊他去吃点饭,可看他一副痴病,便叹了口气也罢了,命下人把餐食端进来,出去迎宴。上堂是庆功宴,徐大人坐最正中,等卫琨等了老半天也没来,他这些年变得厉害,跟些个野人一样的打扮,人也糙了不少,见了老金牙回来便吼:“咱督公还在里面呢?”“恐是要守那女人一辈子了……”“我看督公哪……这一心不是要革这皇室的命,而是……”老金牙见机打岔:“勿谈国事,勿谈国事!”举杯迎盏,觥筹交错。这时候,金陵大乱,那紫禁殿成了老百姓彻夜排队参观的地方,成了流浪汉的居所,那宫女和太监早就各自散了,一夜之间,大契祖制,大契国则,全都是场荒唐梦!大英军队彻底占领了金陵,卫党夺了这政权的胜利,接下来——是要跟大英实行那些个丧权辱国的条约,把个大好江山拱手相让,卫党汉人只得做了傀儡,继续搜刮百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不变的道理,卫琨若为王,日子不见得也那么好过,谁都知道,这督公,近年变得厉害,凶残、蛮暴、麻木……可他们哪里知道,卫琨此刻柔软得像个孩子,他什么感觉都被剥夺了,只有面前这活生生的观感——四年了,他日夜思念的人,真恐他自己一闭眼,这又是个幻象。不敢把目光调离一刻,除了呆呆凝望,他不想思考任何前途命运,国家存亡的事情——国,城,都不存在,又怎样?只要你在。我愿把这国和我自己交付你手,你有所有权利,断我生死,让这国不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