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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夜直到被抱到床上仍是睡着,因为淋了冷雨,身上有些发热。盥洗之后,眉目更加秀美犹如唐画上的侍女,只是看着瘦弱许多,没有唐朝侍女那般丰满。 橘逸势身为名门贵胄,又渡唐习过汉学,很受平安京官家女房追捧。他一向洁身自好,从不倚仗貌美权重干过偷香窃玉的事。当时的平安京,女典、女臈、女房等贵族女子多以团扇遮面,见外男以帘幕相隔,女性礼仪繁琐。男子多凭一截衣角、团扇上的汉字与熏香判定女房们的姿容,夜半潜入女房帐中云雨却是寻常事。只要你有胆,宫中女御、更衣的帐子也钻得。正所谓,你偷了别人的妻女,你的妻女也被人惦记着。 所以,谁是谁的私生子,谁和谁luanlun,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橘逸势二十有五,因为渡唐还未娶正妻,只有几位中臈和纳言,却并不亲近。京中有位女将军名为藤原纪由,是恒武天皇之女,平城天皇和今上的亲meimei,其人明艳无双,曾钟情于橘逸势,愿为他遣散自己众多男御。即便不能成为正室夫妇,退而求其次愿纳橘逸势为入幕之宾。 橘逸势喜爱藤原女将军的明媚姿容,和爽朗的性情,却也未曾与她有过欢爱。诚然,藤原女将军是平安京中唯一一个能在阳光下观赏的女房了。而其他官眷,就算摸过十次八次帐子,白日也不能面晤。有的人就算生了私生子,都不知道帐子里的人长什么样子,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话题扯远了,继续说小孤女千夜。橘逸势寻过她的家人,一直未果。这样的长相,定然有着尊贵的出身。但是,京中一直未听说哪家走失幼女,那么,她若不是妖魅,便是谁家遗弃的私生女。 橘逸势总是既怜惜又警惕地看着她,由于过于关注,千夜的头发长了、身高长了、胖了瘦了,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就这样看着她长大,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千夜在橘逸势身边两三年,从未显露任何妖气,从一个精致的小姑娘抽芽而成亭亭少女,掩不住的风华。橘逸势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千夜尚年幼时,橘逸势说:“千夜这样好看,长大入宫做女御、做中宫可好?” 千夜纠结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入宫?大人抚养千夜如此辛苦,千夜长大要嫁给大人。” 橘逸势摸摸千夜的头,抱着摇了摇,自己养的娃可真不舍得嫁给旁的猪蹄子。当然,橘大人他自己也不行。 十五岁的千夜看着橘逸势和藤原女将军语笑嫣然,很是郁闷,便同橘大人闹起脾气。 橘大人哪受得了心尖尖上的人站也垂首,坐也低头,就是不去看他。于是整日面色不虞,连近侍们都察觉出自家大人的坏心情。 晚间,橘逸势招了中臈来侍寝,却迟迟不肯安歇,非要让人家研墨,挑灯写字。 中臈便有一搭无一搭同他闲话,中臈说:“千夜女房的字同大人越来越像了。” 橘大人想:那是自然,那是本大人亲自教导的。放眼平安京的女房,无出其右者。 中臈:“那日,我看千夜女房写了一张兰香小笺,上面写着‘有匪君子’,想是心中有了人……” 橘大人脑中“嗡”的一声响,中臈再说什么,便听不进去了。 有匪君子,有匪君子,她日日居于府中高阁,不曾见过外男,能有匪什么君子?莫不是有人偷摸潜入夜,被猪拱了? 橘逸势越想越心疼,怪不得她近来拒绝与自己眼神交汇,怪不得,怪不得…… 这样想着,遣退中臈,自己披了外袍便走向庭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