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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柳连涯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新换的百相校服衣领一路开到了腰上,他捂得严实惯了,一时难以适应这凉飕飕的感觉。 校服...他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方知鹤,想起先前在名剑商人那换装备时,方知鹤的包里曾垂落一条丝带——就像是蓬莱校服的飘带,执伞凌空时就随风飞舞——随即又被方知鹤匆忙塞了回去。 以方知鹤目前的装备,那包里至少藏了一套百相和一套晓天校服。 “你会想家吗?”柳连涯忽然问。话没过脑子,他问完才觉得有点突兀。 “想啊,毕竟蓬莱也是我待了十几年的地方,”方知鹤的声音半梦半醒,像是梦呓,又像是在怀念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刚出走那年易容回了趟九歌岛,只不过‘近乡情更怯’,逛了一圈怕被人认出来就走了。” “那...有兴趣来霸刀山庄看看吗?无极镇适合静养。” “多谢,但大概还是不了,”方知鹤依旧闭着眼,轻轻笑了笑,“柳连涯,你最好还是别和我走太近。江湖上人多嘴杂,你出身世家,我在外的名声你也晓得——被人看去了影响不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洗清罪名、修复灵核?”柳连涯声音不大,但听在方知鹤耳中简直宛如一声惊雷,她坐起身,怔怔望了望城楼下、洛阳城中的万家灯火,良久露出一点苦笑:“算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曾在迷渊岛上与方曜交涉,留他一条性命,换他对世人说出当年的实情——结果你也看到了。” “方曜就算是死,也不肯说,”方知鹤摇了摇头,“他已死,这世上还能有谁知道当年的真相?” “可能有。比如说,周暮,”柳连涯回想起周暮的惊慌,“我将方曜的死讯带回蓬莱时,周暮曾自言自语过‘一定是她来报仇了’——若是周暮不知情,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方曜死前必然和周暮提及此事。” “为什么要帮我?”方知鹤一转头正看到柳连涯新换的百相校服——腰上露出的一截是少见日光的白,看得柳连涯不由自主又是一拢衣领。 “迷渊岛那回看你折磨方曜,就想着你俩是不是有仇,”柳连涯想起那夜的方知鹤依然觉得很凶,“原本只抱着好奇的心态追查,现在又多了条理由。” “?”方知鹤投来不解的眼神。 “你其实也没传言中那么可怕,”柳连涯垂敛了目光,看着倒像是不好意思了,“甚至有时候挺好说话的。” “这么想着,就觉得你其实不该带着恶名过一辈子。” “如果你想继续过现在的生活,我不会再干涉;但如果你想回到曾经的生活,我会尽力,直到再也查不出证据。” “我...”方知鹤再望向洛阳城的灯火,眼中闪过期翼,“我想回蓬莱了。” 三年来魂牵梦萦的蓬莱岛,太一神宫的风与月、九章别院的山与海,聚灵渊的游鱼与珊瑚——那是生养她的故土,更承载着年少时风平浪静的生活。 她曾无数次梦回蓬莱,梦里有师父带她四处游学、广纳百家所长,也有小师妹拖着蓬松的裙摆在身边蹦蹦跳跳,她还是那个做完了课业就会去蘅芷阁找温蘅长老看小海獭的蓬莱弟子,一袭鲛纱衣袍广袖飘摇。 梦醒来,她正身处蔷薇列岛的某处破旧船舱,又或是在哪座少有人至的废弃塔楼里,不久前刚经历拼杀而过度消耗的灵核正隐隐作痛。她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一边拼命祈祷着别被发现,一边环抱着身旁同样负伤的海雕翎歌,贴了贴它的侧颈,忍了片刻还是落下泪来。 这满身血污、连翎羽都折断了几根的海雕,本该自由自在翱翔在墟海之上,如今却要因自己的流亡而沦落到负伤缩在犄角旮旯里的地步。 翎歌通人性,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当作安慰。 “翎歌...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