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告诉我你会疼 (第1/4页)
虽然唐稚从严觉十八岁开始坚持不懈地给他做心理咨询,但实际上,唐稚认为严觉其实没有心理问题。相反,他很冷静,很理智,理智到有时让唐稚难以理解。如果她是严觉,肯定没办法做到像严觉一样平静。 她难以想象,一个人到底是有着多强的忍耐力和克制力,才能在大脑被无尽的信息洪流肆虐,无时无刻身处于喧嚣之中的情况下保持着若无其事的平静。明明其他人的欢笑落在严觉耳朵里都成了尖锐的刺痛。 在了解严觉的精神力为他带来的多年的伤害后,唐稚总对这个青年放不下心来。严觉那么多因精神力导致的问题中仅是单拿出来一样就可以让她神经衰弱,但是这么多年来严觉居然没变成一个疯子,他居然能调动信息过载的大脑高速运转处理信息,甚至能很敏锐地做出反应,在唐稚眼中怎么说都是奇迹。 或许心理咨询能起到的效果非常有限,但是在唐稚眼里这是必要的。因为严觉并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思想,别人很难窥见他的内心。如果没有人一直尝试着去让他说,唐稚担心他把自己封闭起来。 唐稚曾给严觉做过心理疏导,但是能从严觉嘴里撬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严觉并不愿意提起在来鹰队之前的过去,尤其不愿回忆自己的家庭和童年。 从那些碎片般的,零散的描述里,唐稚察觉到严觉的童年似乎远超常人的辛苦和艰难。而和母亲之间深重的矛盾随着年纪增长不断恶化,这令他更加抗拒提起这些事。 “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幸福的事情吗?” 唐稚试探般地询问那个年轻又锐利的青年,那时他正坐在诊疗室的床上,手搭在膝盖上边,背挺得很直,坐得也很端正——而这已经是唐稚多次让他放松后的结果。他的视线穿过唐稚,落在她办公桌面的一个相框上。 那是唐稚与几位家人的合照,照片上的唐稚还是个几岁的小女孩儿。此前它并不放在这里,只是正好唐稚有位年幼时很亲近的叔叔在那段时间去世,她又没有与对方其他的合影,才将这张陈旧的照片取了出来,借以留恋。 可不知道这张照片触动了青年的哪根心弦,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上小唐稚的位置,盯着那条鲜红的小绒裙子。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回答了唐稚先前的问题。 “也不是没有幸福的事。” 唐稚顺着问下去是什么事情。 黑发的青年沉默半晌,说:“我不记得了。” 或许不是不记得。 只是那些回忆太过珍贵,甚至不舍得与别人道起。 唐稚有一种直觉,严觉心里有一片柔软之地,不曾向别人开放,不允许其他人涉足,万分珍贵。 关于夏天,关于红裙子,关于……某个人。 那是一个忍耐与释放的故事。 在十岁之前,严觉并没有喜欢过什么季节。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辛苦。春天的蚊虫,夏天的酷热,秋天的干燥,冬天的寒冷……那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这背后意味着他的训练要面对的重重困难。 没有学校,没有同伴,日复一日的练习,四季变换的院子,熟悉的树林和训练场,擦伤划伤摔伤层层叠叠的疤痕和逐渐习惯的疼痛,是严觉的一切。偶尔有人踏足,也是母亲带来的指导他的大人或者和他比试的孩子。匆匆一面,严觉和他们说不上几句话。 也不屑说话。 精神力的敏感,带来的是全方位的敏感。也就是说他的视觉,听觉,嗅觉等远超常人,他的记忆力、他对外界信息的感知和收集能力也远超常人,当然,他的痛觉也远超常人。 严觉并不是个怯懦的,惧怕痛苦的孩子,但是很难做到在感到痛苦时不去咬紧牙关。他不去叫痛就已经是极限,躲避痛苦是人的本能。在察觉到对方想要攻击他弱点时他就会闪躲,对他来说来掩饰自己的弱点太困难了。 但是严慎很严厉。每次严觉躲避时他都能听到严慎的训斥。 “你在做什么严觉!你要一直躲下去吗!你要把你的弱点显露给你的敌人吗!” “忍耐!严觉,忍耐!不要让你的敌人知道你受伤了,不要对他表现出虚弱!” “不要躲!” “去攻击他,不要后退!” 母亲锐利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切断了严觉所有的退路。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前方。即使自己的皮肤破裂,身体变得血淋淋的,他也依旧伸出手,指向对方的要害。 不能输,不能怕,不能后退。 不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