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0 娉婷 (第1/3页)
嚓——一声瓷碎,汤药洒了满地,房门在剑思鼻尖猛地被摔上。他的双手捏成个棱角尖锐的石头,蹲下来,将拳头压紧地面,任由皮肤被粗粝石板摩擦出红痕。 一双素靴出现在他面前。 裴元稍带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又不吃药,是吗?” “裴先生,”剑思忙站起来,但脑袋扭过别处。 裴元叹气:“你也别放心上,去洗洗手,叫人来收拾吧。” 剑思行礼即去,裴元走到房门前,将汤药放在地上:“三郎,摔了早上的,还有中午的。你不愿吃,也一直有人替你送来。同样是希望三郎早日恢复身体,他们能做的就是费心熬药,而你能做到的,应当更多。” “……除了吃就是睡,骑不了马走不了路,我还能做什么?” 门板后面传来闷闷的声音,裴元摇摇头。叶家大郎单骑千里请回他们师徒,叶二也请回了卓去病,唯独叶三去往扬州,却是横着被庄内弟子送回来的,皆因筋脉羸弱,连到扬州城的路程都无法支撑,只得叶四独自去延请大夫。 而叶炜醒来后自恨不已,终日把自己锁在房间内,逐渐连三餐服药都不肯了。就连裴元也早费过口舌,但说到底是人家的弟弟,又怎听得进他一个外人的话? 说这个“人家”,人家转头就到。叶英也一眼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看到裴元面上悻色,眼神也黯了几分,站到了门前台阶上。 他刚训练过弟子回来,一身剑意凛凛。叶炜隔着门板也能知道是谁到了。但叶炜不说话,叶英也不说话,没有一向飞扬热闹的三弟先发声,叶英开口就显得有些干哑生硬: “父亲派你我去扬州,送剑帖。” 其实叶英隐隐抱着期待,期待三弟会像以前问着“坐家里的大船去吗”或者“能不能在忆盈楼多待两天”之类的话,像当年他们兄弟仨在码头边。但裴元还站在身后不远处,叶英又挺直了背,不想将自己这点心绪泄漏了。 房内却比刚才还更加寂静。 叶英只得静静等在那里,院中也只闻鸟语虫鸣。就在裴元快要替叶英感到有点尴尬的时候,房间里出声了:“父亲不会派两个人同去送帖。” “父亲准你与我同去忆盈楼。”叶英想了想,特地在最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何必?名剑大会剑帖送至何处,都是父亲的仔细打算。我们兄弟四人尚显不足,又何须为了叶炜破例。”话音未落,忽然房门吱呀地往里拉开,叶炜竟然走了出来!只是过长的额发半遮住他的眼睛,叶英一打量,神色有点乍喜还忧。 “三弟。” “三郎,”裴元也注意到叶炜衣冠整齐,无双剑佩在腰后。“你这是要去哪儿?” “裴先生,方才叶三失礼。”叶炜却避过叶英的注视,先向裴元虚作一揖。裴元却觉得心下隐隐不安。叶炜目光中的温和明显是敷衍,眼底没有半分笑意:“阿兄,你自己去忆盈楼要不好意思,非喊上我,还不如把裴先生带去。也省得被姑娘们一人一个香包砸过来,你跳进瘦西湖都躲不及!” 叶英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裴元正想要婉拒,只见叶炜又故作轻松道:“裴先生,我们兄弟还有些山庄的琐事需要商量,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话到此处,裴元虽觉叶炜这突然转变有些古怪,也只再提醒一次好好服药,转身离开了。 裴元得知叶英放了叶炜离开山庄的时候,已经身在瘦西湖的轻舟之上了。 叶炜不知道是怎么撺掇的叶英,竟真把他带来了忆盈楼。裴元之前在扬州行医也久闻此处歌舞盛名,只是无暇一游。更直接的原因是此处来往乘坐画舫,观看表演,样样都得花销,这回他还真沾了这叶家大郎的光。 况且叶英去给公孙大娘送剑帖,留他一个在雅座独览风景,裴元又怎能辜负水云台上泠音妙舞?当下找来纸笔。昔时他尝描百草,好友替他寻查身世时,又牵出了点与闻喜公的渊源,恩师便送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