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蕉(五) (第3/3页)
。”阮怡有些不耐烦。 “大将军想知道这个局的目的,对不对?我有个猜测——”楚嫣眨了眨眼睛,“这个做局的人,大概没有想毒死陛下,也没有打算毒死在场的某一个人。这不是失手,也不是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可能筵席里的菜肴中,根本就没有毒药。” “何以见得?” “我吃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异样。”楚嫣指了指自己,旋即微微一笑,说道,“——是因为,在陛下的赐宴和御膳中下毒,要串通太多环节的人,最后还要将这些人一并出卖顶锅,很难不留下形迹,落下口实。燕北君这样做,一旦被大司马查知了蛛丝马迹,便再不能翻身。但是毒死一个宫女岂不容易,骗她提前吃下毒药,或者就在她自己的碗碟餐具上下毒,只要一个心腹就够了,这个心腹,如果根本不是行宫中的宫人,事后也能顺理成章脱身,这便天衣无缝了。” 阮怡冷笑:“连你都能瞧出是燕北君所为,何来天衣无缝——我只是想不通,此人为什么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就算最后内侍府把锅扣给了我和jiejie,又能怎么样。倘若相安无事,供着他们父子,也不算什么。真撕破了脸,还不知是谁死无葬身之地。” 阮怡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并没有令楚嫣心生震悚,她面对阮怡阴鸷狠毒的神色,只是轻轻盈盈地莞尔一笑,说道:“我猜不是这样。燕北君一直很识时务,应该不是个笨人。” 阮怡抬起眼皮,冷冷地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楚嫣柔软纤长的手指,慢慢地爬上了他靠在马车上的手臂,妩媚地缠了上去。他没有心情,刚想挥去她随意作乱的手,楚嫣却玩味而柔媚地,说起了闲话:“我在猜——诗jiejie和燕北君,是什么关系呀。” 阮怡勃然大怒,一把掀开了她的手:“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可是他也知道楚嫣说的没错。如果燕北君一力主导做成了这个局,那么从下旨召他回京演武开始,阮诗就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异样,也不可能被蒙在鼓里,不加干预。jiejie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方才在殿前的表演,你来我往,何等默契,只有他被排斥在局外,一无所知。可他也知道很多事,比如卫宁欲置他于死地的敌意和针对。这样的人,在jiejie身边纠缠了三年之久,是不是终于得逞,将他陷进了天罗地网、欲辩不能的猜疑当中。他想着想着,绝望的窒息感涌上他的喉咙。阴暗的念头埋藏在一个牢笼里,一旦被人挑破,便如覆水在地,源源不绝,无法收场。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大将军别生气,是我乱说了。”楚嫣柔柔的声音,若无其事地从身畔传来,将他从梦中惊醒,“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诗jiejie是不会放心让这件事落到内侍府手中的。” “——希望如此。”阮怡神色阴沉,“jiejie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或许早有了对策,这样最好。如若不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那一点隐秘的担忧,在他的胸中不由分说地蔓蔓生长。他竭力压制,却无能为力。自然,对他们姐弟二人,无论是燕北君发难,还是皇帝发难,都不足为惧,因为中禁军完全掌控在jiejie的手中,牢牢控制住了京城内外的局势。可是,如果只有他呢——他离自己的长安府兵千里之遥,只点了极少数的兵将回来,在真正的大军面前,不足一哂——还有卫宁,那个令他感到无比威胁的人,正把持着同样兵力众多的南军,一旦里应外合……不会这样,他至亲的jiejie,不会听信一个一个的外人,这样对待自己的——阮怡在漆黑的夜里,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努力把这些念头赶出自己的脑子。 他的密探们,仍旧兢兢业业地潜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阮怡心中颇不安宁,因此自演武那日后,便独自一人宿在外间书房,一有消息,立刻通过可靠的心腹,迅速报知于他。 终于等到了一个夜晚,阮怡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房门轻轻一响,立刻醒觉,在矮榻上坐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