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那里踱步1 (第1/3页)
不要在那里踱步1
- 那个时候,街坊邻居只要扫到小晗的影儿,准在背后无限遗憾地窃语:“多俊巴的一个孩子,只可惜……” 街坊们往往言尽于此,互相对视一回,彼此心领神会,再相对着叹一口没用的气。 由于良心不忍而没说完的话是:只可惜,是个聋子。 小晗不是天生的聋子。 我们刚成一家时,他四岁,我七岁。那时他就是个普通孩子,白白瘦瘦,干干净净,乖乖巧巧,右嘴角下边有颗淡淡的痣。照我们这边的说法,嘴角有痣代表招财敛财、能说会道——可小晗一样都没占上。 他是怎么聋的呢,我觉得就是因为倒霉。 他六岁、我九岁那年春天,我们这个小城忽然袭来一场流感,大人小孩老弱病残一个不落。多数人只是发几天烧,流几天青黄鼻涕,我当时也中招了几天。 可是小晗却持续高烧不退。市里最好的医院是三院,可连那里的医生也束手无策;等开了转院单风风火火转到省城医院时,专家大夫摇着头说,来得有点儿晚了。 就因为“有点儿晚了”,小晗从此成了街坊们“只可惜”的那个对象——他聋了。 而且是什么重度神经性什么耳聋,通俗说就是发烧把脑神经烧坏了,管控耳朵的那片大脑区域从此就不再管用。所以,小晗的耳聋是全聋,助听器都救不了的那种聋。 失聪之前他不爱说话,失聪之后便好像真正成了聋哑人。只有偶尔蹦出几个简单词字,才让人知道这孩子原来并不是哑巴。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人总没法设身处地体会他人境遇。正常人再有同理心,也终究无法跟残疾人彻底同心同德。 刚确诊那段时间,父母整日愁云满面,小晗倒没表现出特别的失落。甚至比之前更加乖巧,开始抢着干更多家务活,尽可能让他妈跟我爸开心点儿。 只有那么一两回,阿姨跟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在沙发抱着腿蜷缩成一团,眼圈红红的,见了我小声喊一声:“jiejie…”眼泪就扑梭梭往下落。 那时候我不会安慰人——直到现在也不怎么会;那时候我也不会手语——当然他也不会。失聪之后他就随身带着小本子和铅笔,别人只能通过这个来朝他精确表达意思。 我在本子上写:怎么哭了? 他有些口齿不清地(很奇怪,耳聋好像也使他的语言能力退化)说:“是我错了。” 我写:你没错,你只是生病了。 他说:“叔叔和mama都不开心。” 我写:他们在关心你。 他说:“不想要难过的关心。” 孩子表达能力有限,他那个时候想说的应该是:我不想要他们因为我而难过。 我记得那时候,他瘦瘦的湿湿的手抓着我的胳膊,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 那段时间他很爱看某个动画片,因为这个节目字幕非常清晰。有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记在本子上,过后找我拼上拼音。 至于怎么学会读生字,我们慢慢摸索出一套办法:他先观察我的口型,然后慢慢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