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变_流沙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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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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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纯熙的脸上平淡如水,她没有多问,只是跨过雨后深深浅浅的水坑,踏上他来时的台阶,走近他,愈走愈近,直至贴上他的唇。

    她的吻像清风,和着泥土的芳香拂过,平淡而安宁,没有一丝多余的感触。

    孔安没有躲闪,也没有留恋。在她离开他的那一瞬间,他从她朦胧又清澈的眼睛中看到,所有的回忆都已经烟消云散。

    纯熙说:“我们走吧。”

    孔安说:“好。”

    相聚是偶然,离开则是必然,临别的不舍与焦灼不会改变已成必然的结局。相反,确定了归期以后,那份长久萦绕在心头的淡淡离愁却奇妙地消失了。

    傍晚,偏僻旅馆楼下的废旧剧院里传来乐队排练的声音,断续交错的乐声奏出一段一段割裂而并不流畅的旋律。

    纯熙站在窗帘背后,伸出手臂试图关窗,然而老旧的窗子却十分贪恋身外的夜色与音乐,执拗地不肯移动半分。窗外暖黄色的月光迷蒙地铺满了古城凹凸的巷道,穿过古朴的屋脊,洒在她的脸上。

    纯熙倚在窗边,一阵夜风吹过,长长的纱帘随风而动,和着饱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上了一件新衣,白色透明的纱帘缠绕在她裸露的身体上,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下散发出一种渺远而神圣的纯白。

    纯熙静静地望着窗外,温和的夜风迎面吹来,将那断续的乐声吹散了。沉默片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往事,嘴角轻扬,和着清风卷帘一同起舞,步履由缓慢走向急促,姿态由单一趋向复杂。就像许多年前她躲在昏暗的练功房外看母亲跳舞一样,散场的剧院、空旷的舞台、凋谢的鲜花、消失的掌声,陪伴着孤独的母亲从台前走向幕后,从台上走到台下。

    她足尖轻立,手臂迎风抬起,月仿佛听了风的指示,将温和而耀眼的光辉播撒向这一隅的暗夜。白色纱帘沿着与举起的手臂相反的方向缓缓坠落,堆积在她清瘦的肩膀上,秀发微垂,与那层层叠盖的纱帘相拥而眠,四下里和风而入野花的清香。

    月夜的舞蹈空灵而苍茫,与月光同样洁白的纱帘成为舞者最隆重的衣装,脚下狭小的空间在这一刻仿佛已无限扩大,扩散出月下起舞的影子,一瞬间清洗了所有不属于这静夜的嘈杂,只留下一支如梦似幻的舞蹈落在孔安孤单的眼睛里。

    在回首的刹那,笑容清晰分明地印在纯熙的脸上,不掺杂平日里任何的戏谑与虚与委蛇。她踏着最后一个舞步扑进孔安的怀里,长长的纱帘将他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月色映白了她的发鬓,余光洒在他颊侧浅浅的梨涡里,折射出点点愉悦的光辉,她说:“我不恨她了,我不恨她了。”

    孔安从她含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忽而感到有些陌生,就像清晨雨后的那一吻一样,从这一刻起,他开始意识到,就像一个落入了高级驯兽师的动物,他已经慢慢地、无意识地被驯化,并最终无可躲避地被带进了一个他从前从未到过的、完全陌生的世界。

    楼下剧院的乐声终止了,一切的声响都终止了。静如死水的深夜里,只有交互的呼吸是活着的证明。

    她吻着他,轻轻点点,似细雨似繁星;她用最温柔的爱念包裹着他,百转千回,似清风似明月。孔安闭上眼睛,抱紧了她光滑而柔软的后背,聆听那律动的心跳不知疲倦地诉说着缠绵情话。在这个静谧悠远的寂寂长夜,每一寸呼吸都如血液翻涌般气势磅礴。他们已经交换了彼此的秘密,就像是从心灵上跨越了远隔的千山万水,终于在这样一个神圣的夜晚来到彼此身边,由神圣的月光来见证他们此刻的真心无二。

    当晨起的第一缕微光穿过半掩的玻璃窗驱散一夜的迷蒙与忧伤,纯熙的心也于骤然间敞亮。她坐起身来,赤脚踩在一地的纱帘上,它们身上还残留着随风而落的花香与月光的余温,冰凉轻柔的触感消融了缱绻的倦意。

    在倦意褪去的那一刻,一个温柔而触人心弦的音符被晨风送入耳畔。纯熙扶着窗台俯身望去,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而紧随着方才那音符而来的,是一段浸于自然又脱于自然的旋律,似一只离群的孤雁,满怀了眷恋盘旋在陌生的远方,兜兜转转,仿佛是望见了故乡的影子,迟疑着不舍离去。

    纯熙披上外衣,快步推门而出,陈旧的木门吱呀作响,却并未能扰乱旅客的心情,只因那扑面而来的乐声早已将这参差的杂音推向了一个看不见的角落。

    纯熙走在狭窄陡峭的旋转楼梯上,一步一个台阶,走近旅店大厅。那一架作为摆设的旧钢琴,苦苦等待了多年,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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