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行书千里梦 (第3/6页)
羽人贵族列席夏特勒城邦领主的顾问会,但绝不当众凝出羽翼,以示自己尽管被领主给予贵族身份,本质却是无翼民。 维塔斯是飞行者至上主义者。我父亲不是。毕竟云氏闻名东陆的从来非鹤雪团,而是我们的木叶兰舟与海军。父亲需要无翼民。他的宫廷中,该有人代表无翼民,让无翼民愿被他绥靖、愿给予他信任、愿承认云息是自己的领主。 向异翅得体且尽职。他真心为无翼民谋福祉。在宁远与澜絮,一如在海峡彼岸的厌火与杉右,无翼民的社会与羽族的社会平行。无翼民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法律、自己的裁判机构。羽族为他们提供土地、更好的军队、更好的教育与医疗。向异翅不破坏这种平行。他改善无翼民的生活方式,却不使无翼民了解羽族的生活方式。 向异翅熟练切换口音。在羽族的场合与无翼民的场合,他各有扮相,表情、神态差异大。羽人贵族微笑与无翼民微笑,调动不同的面部肌rou。向异翅的肌rou都用得好,以不同方法笑,他仿佛是不同的人。他的书房中有Μ?δεια与?ντιγ?νη与?λ?νη,亦有《公子离遇蛟刺僭王》。他用遇海水不蚀、由千年前大司祭祝福的剑,亦用形制如钩、藏在手臂绑带的短刃。 向异翅将森林内与森林外、年木顶与年木底、上城与下城明晰地分割。他区别观星塔与舰船,亦区别风凌雪与自己。 里许元来别有人 风凌雪不探讨这种区分。 风凌雪不是飞行者至上主义者。她是维塔斯·斯达克麾下最强大的战士。她作为鹤雪团首领的一项工作,是批准退役鹤雪的婚姻。鹤雪的孩子未必有天赋成为鹤雪。但飞行者的血脉该被尽可能少地稀释。风凌雪与维塔斯短暂地订婚过——维塔斯追求她,与她同飞过莫若山最高峻的绝域,说他们的孩子将是强大的鹤雪,或强大的王。 风凌雪理解维塔斯的主张。她生活在澜州以及宁州羽族权力的最核心,被任命为鹤雪团首领之初,就获悉皇极经天派“神死了”之预言。作为鹤雪,风凌雪该使飞行者的荣耀与统治延续。这没有为什么。 维塔斯实施的是一系列杰出的运作。后来,风凌雪凭借夏阳的精神力残留推断向异翅的死亡方式。向异翅的死亡方式,证明维塔斯群陨撞暗月之计划——倘若未被项空月与羽然阻止——将有概率成功。明月不会消失,暗月或许消失,羽族不会丧失飞行能力,也许未来每夜都将是满月。这是堪称奇迹、将永远改变羽族历史的愿景。风凌雪不会阻止羽族统治九州,因为让羽族统治九州是她的生活方式与使命。 风凌雪参与执行《鉴空诏》。维塔斯的《鉴空诏》将羽族按凝翼能力分为九等。这道法令的初衷是为战争而临时设置一项种姓制度。人们被检测、被区分后,国家可以更有效地征兵,亦能优化其他人的职业配置。倘若有人被检测出优秀的精神力,或在少量指导后凝出优秀的羽翼,那此人将迅速被征召为战士、被给予贵族身份。 鹤雪团有羽族最好的遗传学家、最好的精神力仪器制作者、最好的凝翼与飞行教师。这群人未必是鹤雪,但他们必然是鹤雪团的顾问。风凌雪加入《鉴空诏》的委员会。彼时,她已是以上这群人之一。 向异翅的问题在于他对羽族不忠诚。即便是在向异翅被监禁后、在羽族对人类实施最多暴力的时刻,维塔斯的近臣中依然有无翼民。让所有高官都擅长飞行是不切实际的。最擅长飞行者该像鹤雪一般,去战场。星相师未必要飞行。秘术士未必要飞行。前线以外,处理日常行政的人未必要飞行。向异翅是我父亲的养子。我父亲唯一的血裔是我。即便群陨撞暗月、暗月消失、向异翅丧失飞行能力,向异翅倘若有志于此,依然——在维塔斯的统治下——有概率继承夏特勒城邦。 向异翅有无数批判维塔斯的话。《鉴空诏》的颁行导致流氓作乱。全民范围的精神力检测、凝翼能力检测、生理构造检测,以及其伴随的登记、分类、指导再就业工作,极大地打搅日常生活。经济秩序被破坏,损失据测算有白银数百万两。人口的百分之七十被飞行者至上主义搞得不愉快,人人自危,因为一旦被划定为羽族九等以外的“人类”,待遇就将当真如同奴隶一般。被歧视、被迁居、工作时被同事避免接触。 蓬山此去无多路 五二五九年,维塔斯成为皇帝。五二六一年,《鉴空诏》颁行。这期间,羽族筹备更大规模的战争。我们进攻晋北的北固山失利,但瀚州草原的呼都鲁·斡尔寒雇佣斯达克夏特勒同盟的弓箭手与舰队,并支付给我们朔方原的马、菸河平原的金属矿与粮食。五二六四年,对澜州的闪电战发动未久。向异翅被逮捕,作为正式出师前的祭旗。 我父亲默许向异翅的遭遇。他认为,维塔斯的征服战争胜利的概率不小。且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