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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愿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这豪族深宅。 她笑笑,说:“既然是父亲一片心意,你就贴身跟着我吧。” 宁子眉目灵动,低声领命。 此后,龙池很快开始她在白石宅的学习生活。宫廷世家所需的礼仪、鉴赏书画珠宝的眼力、各式各样的才艺、以至于逢迎男人的技巧——只是这个总是隐晦,比不上岛原的露骨。她学得刻苦,进步飞快,宁子和五郎劝她别太累着自己,她只说不累,这是为父亲报恩而能给出的最大报答。 “不努力,只怕又要沦落到在岛原那般境地。”龙池不欲在旁人面前再度揭开伤疤,于是从不与宁子提起岛原之事,只私下里同五郎诉苦,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成了白石能随意送人的女伎。五郎总是安慰她,现如今没有比她再优秀再努力的孩子可供挑选,白石总是看不上眼,何须如此发愁呢。 “那便是他在挑其他人了。”龙池苦笑,笑中带出惊惧又恐慌的泪水来,“否则父亲何至于长久不来见我呢?” 她累了,也是哭累了,昏沉地睡过去。五郎擦干净她的泪痕,又唤来宁子为她更衣,直到将人塞进被子掖好被角后,两人才出了内室。 “你刚刚去哪了?”五郎唤她时,久喊不来,只当宁子擅离职守,便有些不悦。 “枝姬刚刚找我去玩呢。”宁子回答。 “枝姬乃是富小路大人的女儿,你怎么敢直呼其名?!” “枝姬说她与我是朋友,故而允了。” 宁子低眉顺眼,却是不打算让步。五郎只以为她看重友情,也不欲强加要求,只让她注意场合,勿在公众面前如此称呼,免得让人以为白石家驭下不严。 宁子点头称是。两人又走了一段,正守在门口时,却见黑暗处两点灯笼火光逐渐靠近。五郎走上前一看,竟是白石来了,于是赶忙迎接。院子里刷刷跪了一片,白石不理,只问五郎:“薰呢?” 五郎还未作答,宁子便抢先答道:“小姐今日尤为疲累,故而早早睡下了。” 五郎惊异地看她一眼,又补充:“小姐日日用功,今日更是如此,连午休都在廊前背书,故而早睡了些。临睡前小姐还向属下念叨着怎么大人不来看她。” 白石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打转,掩在袖袍里的手指轻点手腕,像是在思量什么。不久,他道:“五郎带我进去看看吧。” 五郎站起身,引着白石进去了。 其实男性进入女性闺房未免有所不妥,只是白石不太在意,何况名义上又是父女。他叫五郎跟随,实际还有一点用意:“宁子与薰关系不好?” 五郎实话实说:“小姐待宁子极好,同桌吃饭,凡有精巧的吃食锦缎无一不与宁子分享。虽无外出游玩之类,但平日也算是玩伴。两人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了。” 白石覷着他,面容沉肃,一言不发。五郎觉得自己恐怕做错什么了,又不知道具体错在哪儿,只猛地跪下来,也不作辩解:“属下自知有错,只是还望大人明示。” “你的眼睛不够亮堂。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生了犯上僭越之心,小姐不明白,你还看不出吗?” 念及近日宁子种种错失,五郎连忙请罪:“属下以为…这是大人有心,唯恐小姐寂寞……是属下失察的错。” 白石不知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难道人性本恶到连真心待自己的人都要嫉恨吗?我看非也,实是有人挑拨离间之故。” 五郎想起枝姬,心下有了一桩揣测。 “富小路恐怕是不中用了……”白石状似无意地感叹,走进内室。而五郎被这隐晦透露出的消息砸中脑门,心中的猜测更落地几分——富小路身为家臣屡次意图左右白石的决定,即使是摄关血脉、白石远亲,大约也是容不下他了。 龙池颊边有新泪,白石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用指腹抹去。她睡梦里也忧愁,追逐着白石的手唤父亲。 是哪个父亲呢?是她曾经身为富商的父亲,还是自己这个将其视为工具的父亲呢? 白石觉得自己残忍,但白石家就是这么残忍,不如此做,便无法在权力争夺中取得优势与家主的青眼;不胜,便死。 他看着龙池,就像在看真的血脉相连的女儿。 “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石生了怜惜之意,沉沉叹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