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1/4页)
—— 我们之间,远不止谈爱意。 —— 我有时会觉得,陆沉像一盏灯。 一盏表面看似完好,中心裂痕向外蔓延却堪堪停留到了边缘,甚至因为裂纹彩片而越发璀璨华美的,琉璃灯。 在他弯起好看的红眸,对我露出那种温和、纵容或者说宠溺笑容的时候,我在对他回以微笑的同时都会生起一些不是太好的、阴暗又恶趣味的念头。 看,只要我轻轻地,就这么轻轻地碰一碰他给自己构建的空中楼阁,这盏精致漂亮的灯就会砰——粉碎一地。 杀伐果决的王,天真的血族小少爷。 我的执棋者啊,他厌恶血族的封建腐朽,厌恶血腥罪恶、伪善麻木,厌恶那些浸染在血液与牺牲里灼灼盛开的糜艳花朵,看着再娇艳动人,根也已经坏死了、烂透了,那是被罪孽滋养着的恶之花。他逃不了,却想要推翻统治。 或者说,陆沉想要的是终结那些腐朽,连同自己一起毁灭。 他蒙着假面一视同仁地温和有礼,唯独泄露出的一星半点的情绪化作眉眼含笑的青年对我摇头,不,不要被污浊触碰了光明,不要踏进他所在的黑暗。他会迎来新的变革,在那之前,他没有获得温暖的资格。 我唇角的笑意几乎要被恶意扭转变形。 多可爱啊。 中文里有个比喻不自量力的成语,叫蚍蜉撼树。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够砍断枯死已久的植株,剜出腐烂发臭的树根,重塑再造新的根系?又是真的觉得,人族就是平等的、和谐的、美好的吗? 陆沉实在很擅长欺瞒。 是不是如果他不这样自我欺瞒,不设下一个难以实现、虚无缥缈的目标,他就真的要死去了? 他在我心里,实在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娇气宝石。 陆家娇贵的小少爷,你又还在期待什么呢? 想要彻底戳破他的幻想,坚不可摧的铠甲被一片片扯碎,暴露出最柔软脆弱的全部,老板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一定会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 就算真的失去求生欲望也没关系,反正我总有办法控住他,找个清净的地方把人关起来,还能带上锁链任我欺负就够了。 其实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但对于陆沉,我太过容易心软。即便依旧觉得他试图推翻旧日制度的想法过于天真,却还是想着,算了,帮他就是了,又不是处理不了。 小少爷过得也太苦了。 陆沉不知道的是,咖啡店相遇之前我曾经见过他,在一段刻意遗忘的遥远记忆里,他是那样懵懂又稚嫩,水润润的清澈红眸自以为隐蔽地向上瞥,一脸的孺慕定格在他母亲的吊坠里。 血族的实验品里,我们这一批排异严重的是注定被舍弃的。 他的母亲会用一种苦恼又骄傲的语调聊起她过分懂事的幼子,在点着一盏烛火摇晃的小灯讲完童话后。 明明怎么看都是爱的。 她是对将死的实验品都不吝惜温柔的人,却唯独对她最为愧疚的亲生骨rou那样残忍。 到现在我也只能理解为,那是迁怒。对丈夫的恨与怨扭曲了对幼儿的爱,恨不够恨,爱不够爱,只有无能为力的怨念与怒火持续蔓延,灼伤了一颗不舍得反抗的心。 在被她帮助逃离了很久以后,有人义愤填膺地向我揭开了另一个丑恶真相。 他们说,那并不是阴错阳差的意外,只是位高权重者轻飘飘的一指,恰好路过的无辜者就代替了他们看重的女孩,替她承受那些伤害,然后心安理得地遗忘。 那时我并不明白他们的愤怒,毕竟在此之前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模仿学习,像是从一场走失中惊吓过度又缓慢恢复,并在之后数年一直维持这份正常。那些围绕着我的情绪复杂又吵闹,可能只是擦肩而过,有说有笑的陌路人向我传递的却是最阴沉痛苦的情绪,我能感知它们,却无法表达自己,只能静默,逐渐麻木。 也无所谓真相、目的,以及他们口中属于人族的未来,他们来的时机不巧,不久前会担心我的人已经安睡了,我大概没有除她以外在意的任何人,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