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该出来了 (第2/2页)
在说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我不可怜他,亦不会重蹈覆辙。” 为情为爱,作茧自缚,这世间有谁可怜有谁无辜?大多不过自作自受。 老翁直直看着眼前含笑说出这番话的燕归。 这个不足七岁的孩子,不知是夸他七窍玲珑,早慧过人,还是该说他年纪轻轻,便这般心狠手辣。 老翁叹息:“爱恨情仇,是世间最致命的毒。” 他望向站在情花之下的燕归,那双在岁月洗礼之下浑然黯淡的老眼,藏着历经风霜的智慧,他说:“孩子,你还太年轻了,有些东西,也许只是你以为你能够掌控,但当它来时,一切都会变。” 它是什么?没有人追问。 燕归很平淡地开口:“不会有那一天。” “情蛊危险万分,若能完全掌握,可称蛊中之最,其反噬自然也是蛊中之最,若你能扛得住,自会大有所成。” 老翁不再阻拦,只是点到为止。 一切皆是命运,既有定数,又何必多加言说。 转眼芒寒色正,星河灿烂,又是一帘月。 到入夜时分,燕归早早指使殷晴去拾柴,自个儿却是高坐树干,眺望远方,眉目微锁,不知在看何物。 殷晴本是不肯:“为什么你不和我去?” 燕归回头:“是谁昨夜喊冷?” 殷晴跺着脚答:“…是我。” 燕归又笑:“那是谁想要去洛家?” 殷晴泄气咬唇:“也是我…” 燕归弹颗石子,砸在她脑门上,逼她一个踉跄,后退几步:“那还不听话?乖乖地去?” 殷晴捂着脑袋,悄悄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入重重密林之中。 “等等!” “怎么啦?”殷晴蹦蹦跳跳地回头,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打算和我一起去了?” “想的天真。”燕归冷哼。 少年手腕一转,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手中飞出一只亮着荧荧萤火的小蝴蝶,扑朔着翅膀,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像璀璨星辰坠落手心,看起来漂亮极了。 “去。”燕归指尖一横,蝴蝶听话地飞向殷晴,围着她来回打转。 殷晴自小长在昆仑,在那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里,万物皑皑一色,莫说蝴蝶,连多余的颜色都未曾见过。 如今望着眼前这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看它光彩夺目的翅膀,在夜里熠熠生辉,自然两眼放光,又惊又喜,转瞬便将“要一个人去拾柴”的委屈抛之脑后。 燕归看她那幅欢天喜地的模样,用手垫在后脑勺,躺在树上,翘着腿,懒懒散散地笑:“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一只寻踪蝶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太好看了——它是哪来的?”殷晴喜笑颜开。 “怕你这傻子找不到回来的路,又要我多跑一趟。”燕归半点不留情,赶人:“还不快去捡柴。跟着它,它会带你回来。” 殷晴“哦”了一下,冲他摆手,转身离去:“我走啦!” 有了这五彩缤纷的小蝴蝶作伴,连独自捡柴都变得高兴起来。 燕归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低笑一声:“太蠢了。” 这么容易被忽悠,还惦记着要去洛家,武林大会三教九流齐聚,鱼龙混杂,看她怎么能在这恶鬼横行,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活下去。 直到那道黄衫背影彻底融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燕归才沉下脸,握紧短笛,对着夜色重重之下的树冠高枝,侧目冷嗤:“跟了我一路,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