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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那紧张拉回一点神智,正听见老师说出最后的半句。“……想开点,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甘华德死了。男人赶去某城铺货,在火车站附近被一伙抢劫犯盯上,他死活不肯交出钱,被殴打得当场昏迷,等送到医院,人已经不行了。四十出头的男人,身体早被多年的烟酒掏空,勉强吊了几天命,到底还是没了。没了……甘棠神色恍惚,有那么一瞬,老师以为她会当场晕过去。但少女扶着楼梯栏杆站住了,她哑着嗓子,“老师,我去接我弟,我怕他接受不了。”老师目送她摇晃竹竿般的背影,心想的是,离中考不到一个月了,家里却赶上这事,真作孽。转过楼梯拐角,甘棠的眼圈终于红了。她梦游一般来到甘瑅的班级门口,甘瑅很快被领了出来,看他的样子才哭过,眼圈也是红的。走廊通道不长,甘棠自己也走过无数次。这是甘棠第一次拉着甘瑅从这里走。她领着默然的他,他支撑不稳的她。终点将至,门外天光耀眼,甘棠忽停下步子,轻声道,“爸他……没了。”甘瑅低低应了一声,他反手握住甘棠,一脚踏出门去,午后的日光明晃晃的漫过少年的脸,秀气的眉眼一瞬间舒展开,依稀露出个惬意的微笑模样。那笑容那样地淡,融在日光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甘瑅回身看着甘棠。她还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蹙着眉,满脸恍惚。甘瑅轻轻晃了一下她的手,“姐,咱们要去哪?”站在老师们的角度,把刚失去父亲的孩子们强行留在学校是一种不人道。但姐弟的情况特殊,此刻家里没有死去的父亲,也没有活着的母亲。家里什么也没有。甘棠脸上迷茫,最后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了。甘瑅手上渐渐用力,把她往外拉,他拉得小心,像把一条柔软无害的无骨动物拉出不见光的巢。“姐,我知道要去哪了,跟我来。”河坝底的草被太阳晒得热烘烘,像绒软的毯。两个人懒得找干净位置,就随便在斜坡上的草堆上一躺。草尖摩擦耳朵和侧脸,带来微痒的触觉。泥土混着青草气息,夹杂着野花的香味。视野被澄蓝的天空占据,天为盖,地为席,心头时而开阔,时而空茫,悲喜仿佛变成微不足道的事。一个人死了,一棵草枯了,一朵花败了,这些,对于近乎永恒的天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吧?可甘华德不是花草,他是她的爸爸,是很久以前的记忆里,曾给予她温暖的人。甘棠在心里描绘着甘华德的容颜,但她只起了个头就放弃了。她已经有太久没敢好好看着那张脸了。哪怕费力拼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