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台〉 (第3/4页)
/br> 「万历二十六年,大夫葛氏奏请筑水龙囤。应龙兴筑之。万历二十八年,六月,应龙知大势已去,遂縊于停云台……」一阵模糊的人声将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杨应龙本应是与二位小妾一同自縊的,况且也没什么停云台。」葛停云说道。 「《万历武功录》写的,你觉得有错?」那人笑道。 是那名年轻人,他不但没拋弃自己,而且还回来了。手里拿着本书,正是自己带来的。 葛停云拿来一看,发现书中的设计图,与书中的文字内容全变了,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同,唯一不变的只有杨应龙的兵败,彷彿是歷史的收束点,不可更改。 播州,终究还是亡了。葛停云心想。 「国库空虚,朝廷想抄杨应龙的家来补亏空,将播州收归国有;他的儿子在京城即将被杀,皇帝逼他叛变,这才有个藉口好杀他;杨应龙不得已揭竿起义,死后却成了明神宗的丰功伟业。」葛停云说的时候,也不知是何心情。「如果我在论文里写上这些,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相信。」 「歷史上看起来不是这样的,至少大部分的人不会知道这个人为了什么而造反,只知道他造了皇帝的反,然后皇帝杀了他。」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没关係,你知道就好,其他人知不知道无所谓,都不重要。」 葛停云说:「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的,对你来说,难道我很重要吗?」 年轻人说:「当世只有你,准备要与我同赴行云台,对我而言,你就是所有人。」 他带了些食物给葛停云吃。两人吃饱喝足以后,再次上山。 山里的雾气虽然很浓,但是只要跟着这个年轻人一起走,葛停云就再也没有迷路,信心也格外坚定起来。 年轻人貌似是游刃有馀,一边爬山,一边唱道: 「靄靄停云,濛濛时雨。八表同昏,平路伊阻。静寄东轩,春醪独抚。良朋悠邈,搔首延佇。」 那是陶渊明的思友之诗。葛停云问他:「你有思念的朋友吗?」 年轻人回答道:「有啊。」他回头看了葛停云一眼,眼角带笑,似是这段爬山的路途非但不疲劳,还很愉快,「我们快到停云台了。」 山路崎嶇难行,多亏有石阶可攀爬。上头斧凿痕跡,即使过去千百年,依旧清晰。 当地有人传说,杨应龙身负术法,以赶山鞭驱赶石头以及群山,所以这些阶梯上才会有各式各样的伤痕;也有人说,杨应龙命令奴隶们每人一天最少要砌一阶,未竟者,就弃市以后将尸体拋入应龙湖中。真真假假,不甚清楚。 此地山势甚高,战时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底下的军队阵势,当初元军的可汗蒙哥,就是在围城时被此地的弩兵射杀。 葛停云已经能看见不远处高台的样貌。 年轻人又说:「你知道,万历武功录,为何后来就没有再写大夫葛氏的下落了吗?」 葛停云说:「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不需要写下来了。只要他与朝廷无关,就没有人会写他。」 「因为杨应龙在下令修筑水龙囤以后,就将葛氏下狱了。」年轻人说道:「或许是鸟尽弓藏。不过也因着这个缘故,明军大胜以后,神宗流放了杨氏全族,将国中群臣充军发配,却独独放过了葛氏。」 被关在监牢里的日子,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可能好吃好喝的,多多少少得受折磨,否则凭神宗的才智,又怎么可能会信以为真?葛停云心想。他回问道:「书上既然没有写,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在我的梦里出现,他告诉我的。」年轻人说:「我梦见了葛氏。梦见我曾眾叛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