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天的海城很是燥热，人才市场里挤满了年纪参差的人们的身影。汗液的味道并不好闻，迎面吹来的清风勉强吹散了浓重的“人味儿”。

    一群光着膀子的农民工偷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女。她和别人看起来不太一样。她脖颈白皙，脸上带着一种年轻女孩才有的生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垂在腰间，头上简单的红色发卡和身上红色的波点裙子都很廉价，但在她玲珑曲线的身体上却显得如此娇俏可爱。

    杨虹今年十九岁，和九十年代的其他年轻人一样，怀着踌躇满志，进入了大学校园。不过和那些被爹娘疼爱的海城年轻人不一样，杨虹生在海城周围的一个小村庄，父母死的早，只留下她和一个年幼的妹子。虽说叔叔婶婶收养了二人，但十几年来都是冷眼相待，勉强给吃一口饭，家务活没少做，打骂更是没少。还好杨虹争气，从小就是年级第一名，哪怕还要经常做些兼职或者杂活存自己和meimei的生活费，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今年的暑假，她不打算回家。一来，如今的单位都要求越来越高了，如果有工作经验，以后在海城找一份工作，把meimei接过来上学，就更有可能；二来，杨虹也想存点钱，叫自己和meimei不用仰人鼻息过日子。

    可是等了一早上，杨虹一个女孩子，又年轻，脸皮薄，不会吆喝，几乎是无人问津。就算有，也是形容猥琐的老板想找二奶，杨虹冷脸相对，肯定也是没了下文。这天气又热，弄得杨虹香汗淋漓，却连瓶水也舍不得买，更舍不得休息一会儿，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正当赚钱的机会。

    “诶，meimei，你是来找工作呀？”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笑吟吟地走过来。看是个女人，杨虹放松了警惕，也笑着说：“是，是。”说着，羞涩地把一份简陋的简历递了出去。女人身材挺拔、丰满，头发烫得很时髦，衣服也是笔挺的女式职业套装，杨虹暗暗想：管他有没有机会，至少先表明态度。这个女人一看就比较专业，说不定真的能给自己一个工作的机会。果然，女人看过她的简历，一阵咋舌：“呀，你这个背景还要‘找’工作呀。这不人家抢着要么！海城大学的优秀学生，专业还是金融系，啧啧啧。杨虹，对吧？杨meimei，遇见你可真是叫我遇上宝了。”

    女人亲热地拉着杨虹的手，自我介绍起来：“我姓庞，是广安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你叫我庞姐就好。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公司正招实习生哩，看你老老实实的，如果干得好了，以后姐给你留着职位，你一毕业就转正。”杨虹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庞，庞姐，我没什么经验。”庞经理笑呵呵地说：“啊呀，小杨妹子，你个大学生还不懂么：熟能生巧。你没经验，多干一段时间不就有经验了吗！你长得靓丽，还文质彬彬的，做我们这一行的，外表也是很关键的。客户指定信任你！不过，你还得去见见我们总经理，他如果认可你，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实习期一个月，基础工资600，提成我们收60%，剩下的你自己揣着，可以吧？”

    杨虹这才注意到，庞经理的嘴角有一颗小痣，她的嘴唇也很薄。从前就听说这样的人口舌灵巧。如今她才领教到了，庞经理说话的空隙她一个字也插不进去，不过她的态度倒是非常亲和、诚恳，再说待遇也实在是不错，杨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点了点头。

    庞经理有一辆小汽车，带着杨虹弯弯绕绕开了几条街，到了一处餐厅。杨虹有些慌张：“庞姐，咱不是去面试吗？”庞经理笑眯眯地说：“这也快到中午了，你肯定饿了，我们总经理今天就在这接待客户，我们直接就去找他。顺便你也吃点东西，别跟姐客气。姐看上的人，一定会好好培养的。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金牌推销员哩！”说着，亲热地下车，帮杨虹打开了车门，又挽着她的手，半拖半拽地把她拉进了餐厅。

    餐厅的一个小包厢里，一个男人坐在那里。看起来五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啤酒肚，腋下夹着一只黑色的皮包。看着有人进来连忙掐灭了手上的烟：“哟，小庞，你怎么来了？”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