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彼禯矣 其二 (第1/2页)
何彼禯矣 · 其二
天将日暮,已近逢魔时刻,一支车队拱卫着中间华美富丽的马车,沿着官道逦迆行来。 数百年来,周室式微,各诸侯国之间战乱频仍,争斗不止。 或为侵略,或求自保,不论国力强弱,每每收得税赋,各诸侯王总是更乐意将之投入于兵马战车之中,重武勇而轻民生。使得商业凋敝,贸易往来一度停滞,就连国与国之间的交通要道,也常常忘了打理修葺,路面之上砂石遍布,杂草丛生。 行在这样的破败路面之上,即便马车内部已经铺满层层锦衾,想也不会太好过。 公子自小生在宫室之内,体有不足之症。公孙颖为她的身体考虑,这几天在安排车队行路之时总是非常小心,每逢暮色四合,便下令车队停下扎营,方便公子休息。 但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泛起土腥的湿润空气在肺腑间涌动。修眉紧蹙,抬眼向天际望去。 晋、卫两国交界之处,所处地理位置相对较北。此时又正值秋末,日头苦短,每每酉时刚过,金乌便已隐于层云之中。 此时的天穹之上,乌云密布,天色晦暗不明。时有寒鸦飞过,狂风大卷,旌旗猎猎,竟似有大雨将至之兆。不远处的林野之内,黑越越一片,看不分明;树叶摇动,发出簌簌异响,令公孙颖心中蓦然升起一阵不详之感。 他驱马走到队伍最前方,沉默挥手,示意队列暂停。 一滴沁凉雨水从天际洒落,堪堪落在他的鼻尖。 …… 最开始,瑛姬还以为是地动。 一时之间,地面震颤起来,却不似马车走在砂石路面上的那种快把胃肠颠出来的极致颠簸,反而连绵不绝,由弱渐强,仿似潮汐。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浪。 那声势之浩大,甚至让人想起远古凶兽。犹如穷奇振翅,梼杌怒嚎,如雨点般密集的马蹄踢踏声中夹杂着呐喊与号令之声,气势磅礴,仿似滔天浊浪,转眼间便要将这海上孤舟般的小小车队吞噬殆尽。 “列阵,保护公子!”公孙颖那清朗的男声再不复往日的沉着,在如此嘈杂的背景音中勉强传来,竟透露出一股惊恐和吊诡。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三只锋镝便呈连珠之势,催命符一般地射来,穿过马车门帘与重重幔帐,生生钉入阿薁头顶方寸之上的车壁之间,箭尾尤自轻颤,发出铮铮嗡鸣。 喊杀之声,沸反盈天。金铁相击,伴随着rou体被砍斫之时发出的非人惨叫,将一缕腥风传入马车之内。 坐于马车外室负责近身侍候的一个婢女蓦地倒下,她的胸口已被利箭洞穿,血染重衣。就连倒下之时,仍未瞑目,双眼圆睁,口中发出嗬嗬之声。夹杂着破碎内脏的血沫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染红面颊,甚至浸透了马车地面。 “啊——” 另一个婢女离她最近,被其胸口喷溅的血箭射了满头满脸。猩红的面庞之上,鸽青色的眼白嵌两轮乌珠,尤为分明。 她似是被吓疯了,口中不断爆发凄厉尖叫,慌不择路地想向马车外部跑去,却被裙裾所绊,扑倒在地,连带着驭车的驭人一起,双双翻下了马车。 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奋蹄狂奔。 马车在马匹的拖拽之下疯狂地向前驶去,几乎侧翻。瑛姬整个人被甩到车壁之上,这才在剧痛的作用下如梦初醒,浑身过电般地颤抖了一下。 平素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再老成持重,她也不过是一个从未迈出过宫门方寸之地的十五岁少女。此刻她早已被吓得发木,头脑一片空白,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竟正处于一辆失控的马车之中。 婢女尚未凉透的尸身在车厢内左右摆荡,她心中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