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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搭救,索性将小儿子过继给了对方。蒲川口才甚好,将这过程说得一波三折,看上去也是情真意切。沈穆时仍是一派温文:“人确实在我这儿,不过我已是收用过了,若是还你,又当如何?”蒲川毫不犹豫:“接表妹归家乃是家父遗愿,若大人肯成全,某自当竭尽所能照顾好她。倘若朝廷真要开海禁,蒲氏不才,也有二十八张海图,愿意献给大人。”原来认亲是假,投诚是真。素娥跪在沈穆时身后,手心一片冰凉。就见他头也不回,用那一惯温醇好听的声音淡淡道:“一介妇人,如何与二十八张海图相比,怎么听,这买卖也是赚了。”-------------------第三十六章说往事公子背旧盟自古以来,文人赠妾都是件雅事。什么“红粉换良驹”,“佳人酬客卿”......人人都当是佳话,谁关心被换的女子怎么想?左右身契在人家手里,为奴为婢,也就比一个物件儿多了一口气。道理都懂,轮到自己,才知道一刀捅下来有多痛。素娥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碴,只盼着沈穆时能再说句什么话,把这事儿圆回来。然而他什么话也没有,只悠悠然斟了一杯酒,广袖翩然递到她眼前。“一杯新酒见故人。去,给蒲公子见个礼。”素娥的泪都涌到了眼眶,不知怎么又咽了回去。她浑浑噩噩地接过酒杯,浑浑噩噩地走到对面。她看着眼前的蒲川,蒲川也在看她。原来她就是表妹,似意外,也不意外。姑母离家时他年纪尚小,到现在已经记不大清长相了。或许也是这模样吧,纤袅荏弱,像早春枝头初绽的杏花,看着明丽,一场冷雨下来也就消残了。没能在丈夫离家时护住小姑子,母亲被父亲怨了一世。那种怨不消明说,就隐在愈见沉郁的眼神里,隐在相对无言的窘境里,隐在晚膳时一声突兀的叹息里。李氏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李隼那时已经与本家闹翻了,他嫌卖妹求荣换来的好日子脏,不屑这么过下去,宁可一无所有地去海上挣命。李氏弥留之际等不到丈夫,辗转了好几天不肯咽气,直熬到油尽灯枯还紧握着儿子的手:“当初是我一念之差......终是,还不清了......”蒲川当时也不过八九岁,被母亲痛悔的眼神灼伤了,一边哭一边喊:“他一个男人护不住meimei,怪你有什么用!娘你欠了谁的?你谁也不欠!”李氏喉头“咯咯”了两声,想说什么被痰堵着没说出来,眼里那点光华终于一点点的熄了下去。李隼出海两年,等他回来,李氏坟头草都青了。少年蒲川走投无路去码头扛活,凭着一身狠劲儿得了蒲家老爷蒲万的青眼,认做契子——契子契子,盘活了是颗棋子,用坏了便是弃子。不亏。蒲氏在唐宋时就是泉州有名的海商,海禁后势力虽有衰弱,在泉州还是只手遮天。李隼也是有血气的,为了要回儿子,连烧了蒲家几处码头,几次交手,倒和蒲万打出了真交情。最后儿子没要回来,还把自己折进去了,蒲家见不得人的买卖大多都是他暗中经手,最后又挑唆着蒲万牵通京里的商路。年轻时的憾事成了李隼的心魔,为了把踩过他的人踩到泥里,他的手段偏颇得吓人。自来没有谁对不起谁,过不去的,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