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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骆子实的破茅屋淹没,只留他一人凄凄惨惨地裹着被窝缩在草褥子上发抖。纸糊的窗户被寒风吹得呼啦呼啦响,屋外仿佛有一只叫魂的催命鬼一边敲木门,一边摇着手上的铜铃铛,幽怨地嚎着:“骆子实,纳命来。骆子实,纳命来。”冷呀,冷呀。他一个连煤炭都要用不起了的破落户,只盼着能从樵夫手里收点柴火。可雪下得连枝头的灰雀儿都瞧不见了,哪来的樵夫上山砍柴卖柴呦?古人是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他这儿还没出山呢,就要成为荒山野尸。老天不开眼啊!正当骆子实满脑子“吾命休矣”时,一个披着裘衣的女童伴着风雪声,砸响了骆子实家中的门。“骆子实,骆子实!你快出来!长安传信了!”骆子实一个激灵,连草鞋都来不及穿,揪着御寒的破棉被便往外跑。他开门将女童放入屋内,搓着红肿的手跺脚问:“信呢,信在哪里!”女童不过八九岁,以红绳绑发,一身青蓝色的圆领袍,穿黑皮靴,蹀躞带上挂水壶和钱袋。她扔下背上鼓鼓囊囊的布包,脱掉皮帽,再慢悠悠地掸去帽顶的积雪,“在我袖子里呢,别急,我又不会给你搞丢喽。”“我怎么不急,等着它救命呢!”骆子实拔高声调。女娃娃仰起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手掌一摊,道:“县学的先生令我明日交一首五言绝句,仄起入韵。你快给我写一篇!”骆子实欲哭无泪,裹着小棉被瑟瑟发抖道:“姑奶奶啊,小人冷得脑子都冻住了,哪来的心替你写作业。”“慌什么,我给你送被褥来了。”女孩说着,扯开自己的布包,掏出一块鹿皮毯和两贯铜钱。“背这两样东西上山可算累死我了。”骆子实接过皮毯和铜钱,问:“你这钱哪儿来的?”“随信一起寄来的。”女童又从袖子里掏出信。“驿站一到我就冒着大雪给你送来了,够不够讲义气?”“够,够!”骆子实急忙点头。“我看完信就帮你写诗。”他哆嗦着拆开自长安跋涉而来的书信,只见里头以簪花小楷写:你若有心出山,便来长安。我在安阳寺等你。落款:如月公子。骆子实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放入衣袖。盼了数日,终于等到如月公子的回信……可喜可贺。“怎么样?信上怎么说?”女童攀着他的胳膊问。“自然是成了。”骆子实道。“这两贯铜钱想来是路上的盘缠。”他说着,颠了颠两捆沉甸甸的铜钱。“待到雪停,我便下山买条毛驴,直奔长安城!最少三日,最多七天,我便能到达长安!”“呦吼!骆子实要去京城当小倌啦。”“呸!谁说我是去当小倌的!”他呵责。“我是去给天子脚下的贵人们当门客的!”“你一男人,不好好学怎么持家耕地,跑去长安当什么门客。”女童撇撇嘴,轻蔑道。“等你被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骗到连裤衩都不剩,就知道后悔啦。”她一把拽住骆子实的胳膊,补充着:“要是你从长安城回来后没女人愿意娶你,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把你领回家。”“说什么胡话,”骆子实皱眉。“我可大你八岁,你要迎公子也要找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儿气势汹汹地反驳:“我家娘亲说了,男大八、有钱花。”“你个小丫头片子满嘴歪理……回去读你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