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上岛

    自然，你被他的腕足绊倒，又在摔进水里之前被他托了起来。

    可能这是你在接受惨淡的人生之前最后一次的挣扎尝试，好像这样无谓地抗争过，你就还没有把属于人类的尊严彻底丢掉。

    但你又不想死。被他拉到怀里之前，你便松开了怀里的衣服，光裸着被触手围绕。

    他说得对，你很美，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配得上他的赞美。也就是说，你总能在他手里活下来，是不是？

    “为什么总要跑呢？”

    他的声音总是听不出感情，所以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你的一再戏耍而愠怒，于是你沉默。

    “答应过的事情，为什么不算数。你把我当傻子吗？”

    触手代替了你的衣服缠在了你的腿间，腰间和胸前，他用手捧起你的脸，在黑暗中只有凑近才能分辨彼此的眼睛。

    “你才是傻子，你觉得你能骗过我？你能利用我？”

    他的话越来越尖锐，但始终温柔包围着你游动的腕足都让你恍惚间如在摇篮。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的，人类。”

    他一字一顿地，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地和你说着现实。

    “你不会游，你走不了。

    这座岛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我，你会饿死。

    不要觉得，别的人类会来救你，这里永远永远，都不会被人类找到。

    我喜欢你，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是你要愿意，你要喜欢我。”

    他的话让你浑身发冷，戳破了你故意回避的那个问题：

    上岛之后呢？你要如何？

    “好好考虑考虑，我有很多时间给你。”

    他贴了贴你的脸，艰难地收回了缠在你身上的触手，像是放开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具一样不舍。

    “你的衣服，要拿好。”

    被海浪卷出一段距离的衣服也被他捞回来递给你，接着你被他转了个方向，他推着你向沙滩走了好几步。

    “去吧，我等你找我。”

    你已经不再听他的疯话了，你踉踉跄跄跑上岸，又腿下一软摔倒在粗糙的沙滩上。尽管全身沾满了沙子，还蹭破了膝盖的皮rou，你却抱着试衣服和沙子又哭又笑。

    你终于到了这座岛，终于脚踏实地，再也没有人能用溺毙来威胁你。

    陆地让你感到安全。

    当你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水边的时候，那驻留过怪物的水面空空荡荡，连一个可疑的轮廓都不存在。

    他真的消失了，就像消失在礁石边一样。

    而你也筋疲力尽，就躺在依然温热的沙子上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