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行邪道,却见如来 (第2/2页)
圆满,平安喜乐。 却不想,不知哪位神佛大慈大悲,渡他二人,解脱的一声枪响之后,能有这重来一回的奇迹,回到他 18 岁,回到阿盛 11 岁,回到 1990 年。 可自从回来之后,高启强没有一个晚上睡得踏实。 他很珍惜,珍惜现在这一生,他遵纪守法,他乐善好施,他烧香念佛,他诚惶诚恐,他战战兢兢,他不敢有一丝行差踏错。 只恐这一切,都是做梦。 梦醒,他的阿盛又没了。 他很害怕,害怕弟弟又变回那个漆黑的骨灰盒、小小的牌位、黑白的遗照、硬壳的相册…… “哥,我以后不说那个字了,我保证好吧。”弟弟服软了,声音软绵绵的,眼睛湿漉漉的,身体暖融融的,一切的一切,是那么活生生的,将他从恐惧的漩涡中救了出来。 高启强一下掉了眼泪,无数个黑夜在他心中煎熬的痛悔一下涌出来,“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你……都是因为哥做的不对,傻仔,你没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净干伤天害理的事,报应在你身上,带累了你……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他甚至抬手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却被弟弟猛地拉住了。 “哥——”弟弟把哥哥的脑袋按进颈窝里,“你想什么呢哥,说什么报应、带累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咱俩本来一个。要真说谁拖累了谁,只有我拖累你的,是我老给你找麻烦。” “你又!” “好好好,”高启盛投降,“我不说了,不说了。” 暖和的体温互相带来踏实的安全感,阴阳两隔之痛,刺骨锥心,无药可医,只能依靠肢体接触迫切地确认对方存在,拿依偎的体温止痛。 弟弟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只要哥你别又把我往外推,我就什么事也没有。咱们现在的日子多好呀,我也是珍惜的。” 搂了一会儿,喝多了酒的高启盛半迷瞪住了,高启强起身吹了吹泡好的醒酒茶,哄弟弟喝了,又扶他回了房间,脱衣擦脸,盖好被子。 灯一关,是片死一般的昏暗。 高启强不禁又回忆起 1990 年的那个夜晚。 本来以为自己死了,不曾想混沌中一睁眼,眼前是旧场街小房子的瘸腿木桌,他正和弟弟meimei围坐在桌边,面对着一条插着蜡烛的烧鱼,等着弟弟许愿。 那天也是阿盛的生日,南方小城刚入了冬天,窗外冷雾蒙蒙,屋内热气暄暄,咯咯作响的老钟表指响了晚 8 点。 小小的阿盛双手合十,本来在低着头默念,此刻却突然也抬起头,睁开水汪汪的眼,目光死死钉住了他。 “哥。”细嫩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在。” 他眼睁睁看着,弟弟的漂亮眼睛一下成了泪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