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万里层云 (第3/3页)
,兰提默了片刻:“我在这,还帮得上忙,天都还有其余八九位这样的长老,若他们也南下,丹枫就彻底完了。” 兰携的作风虽然荒诞不经,万分贪婪,但绝对能为丹枫积攒下厚重的本钱,即使对其他门派来说是残忍至极。且他总能别出心裁,或许解是山解是水在途中就会死呢。 步琴漪远离了天都剑峰,他无法停留太久,否则会使听风楼主怀疑。步琴漪紧随两位长老下山,只是他势单力薄,兰提都没有和这两个百年如妖般的兄弟一战之力,更何况步琴漪。他一边揪心,一边给兰提他们传去信笺:“脚步极快,事态有异,不必再抱有不该有的希望了。” 步琴漪的信笺同样到了兰携手中,至于兰携表情如何,妙月兰提是猜不到的。即使当初密谋时,他们都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两位长老南下,北境冬影迫近,死亡如同酒杯中殷红色的淡影,在兰携的耳边咻咻地笑着,狂笑的赌客、懊恼的赌客都在接到信的那一刻变成了面孔青白的牛头马面。 兰携沿着丹枫的长廊踱步,秋天已经给山庄内不可计数的枫树上了颜色。兰携给他的猛禽和珍鸟喂食,此时秋夜透明,秋风如火。 兰携下令,对漱泉山庄发起最后的攻势。石不名即使被俘获,嘴边也有神秘莫测的微笑。即使她不能获胜,也不意味着她就输了。 她想让兰启有在天上睁眼看着,丹枫是如何一步一步变为武林盟历史上被人唾弃的一页。 石不名的监牢与石不语的隔了很远,这一年的秋天江湖门派的消息游荡,由于兰携对漱泉山庄下手太狠,门派对春涧心法的普及之追求又一次落空,即使门派们的讨伐上诉不绝于耳,兰携也不理睬。 枫叶的边缘秋山般起伏,江湖上的言论也真真假假,红枫零落,是对日落西沉的追随,鹰隼所带来的信笺则都是对兰携的诅咒。 兰携从来也没想过要被谁歌颂,他只是觉得,无数风,无数雨,都相当好玩,小招看不见真是可惜。宣天妩默默地跟着他,他们之间爆发过数次争吵,可兰携都是亲昵地吻吻她的耳朵:“让我再扔一次骰子,让我再赌一次。” 他在赌,兰提和妙月何尝不是在赌?以毁去邪法为目的,以减少伤亡为准则,步琴漪的消息越看越绝望,那两个老人,不会在抵达中原前就去世的。 即使天都剑峰的旧派渐渐占据了上风,虽然还有几个新派弟子负隅顽抗,但中间摇摆不定的大多数也默默有了主意。妙月时不时便祈祷,兰提不愿意跪天都的神祇,他一般都静静侍立她身侧,满目银白,这里没有他家乡的神与祖先。 薛若水被揭穿不是殷疏意的那个下午,是个难得的晴天。积雪化为雪水,又变成血水。最后一株清宵紫金盏毁于烈火,新派弟子目眦尽裂,拉着几位支持新派的长老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妙月与兰提背靠背迎战,生死有时是一念之间的事。糊涂昏庸的殷疏意出剑时,龙吟凤鸣,响彻北境。疯疯癫癫新派弟子呆愣片刻,又发起进攻。 人潮的喊声让妙月想起翁秋暝死前的形容,瘦骨嶙峋,青筋暴突。 殷疏意一见此景,又犹豫不决起来,妙月也无法忍受他的懦弱了,干脆地一剑捅穿一个叫嚣的新派弟子,弟子血溅三尺,殷疏意竟不能回神。 妙月提起弟子的尸首,恶狠狠地看了殷疏意一眼,替他发号施令:“天都弟子听令!意掌门久病,嘱咐我等替他行事!若今日有对殷疏寒这反贼的徒子徒孙手下留情者,便是天都武功传承断送的大罪人!” 妙月趁机举起殷疏意的手:“见掌门之令,何不应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 旧派弟子比方才振奋不知多少,即使殷疏意故态重萌,又要说什么都是一家弟子不要再打的昏话,清澈如雪的眼睛却和对视了。 公孙灵驹久不见天日,眼睛不能适应强光,她微微眯起眼睛,薛若水在她身后给她缠上了缎带,她朝殷疏意一笑,也看向所有的天都弟子:“我的剑呢?” 旧派大获全胜,殷疏意虽然赢了,却恨不得气绝当场,又衰颓下去。新派何去何从全看公孙的想法,但是她已出山,与几位长老夜谈,天都剑峰的局面就此稳定下来。 妙月收到鹤林宫主来信的夜晚,悬而未决的问题——解是山解是水两位长老,也已经归尘归土,死在了离家乡万里遥的丹枫红叶下。 以兰携之死为代价。 享年十八岁的剑主,名为当浮一大白的浮白剑,被宣天妩擦拭过,入住藏剑阁,从此长眠。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