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第2/2页)
幸存的士兵无人不恨,只是现在没有精力发散情绪,他们能否活着走出沙漠还是未知。 周克馑下令众人于此地休整,搭建帐篷。 自己则脱力坐下靠着寒商马腿,他右肩有一只折断的箭头埋在rou里,时时刻刻带给他剧痛。 当时身中一箭,稍微一动那箭头就在体内搅动,血rou模糊几乎让他丧失了战力,全凭意志让肃奚帮他砍下箭杆,咬牙继续才得以突围。 体内的箭头迟迟未处理,伤口周围隐隐有麻痹之势,右手皮肤泛紫,指尖发绀,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坏死了。 他早有预料图兰本地人必有人晓得天策谷,是以并未把天策谷作为藏身之处,只是于其中设伏,到底让他挣扎出了一线生机。 周克馑嘴唇干裂,眼前浮现阿厘的面容,灵魂似乎跟着飘回了平京太平街的宅院里,没有兵荒马乱,没有金戈铁骑,没有尔虞我诈,静谧的庭院,和她于银杏树下相拥。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视野一点点模糊,完全的闭上了眼。 齐达禹来到周克馑跟前扒开他的眼皮:“周二!睡了可就完了!”他的动作粗鲁,嗓门大得很。 周克馑试探地动了动右臂,钻心疼痛自箭伤处传来,登时清醒了许多。 他哑着嗓子:“老齐,你帮我把箭头拔出来。” “这可没烧刀子酒!” 周克馑苦笑一声:“不拔我便要死了。” 齐达禹紧了紧拳头:“行。” 他割下袖口的布为引料,用火石点着,将匕首细细烧过,想了想又要拿袜子塞到他嘴里。 周克馑赶紧谢绝,他褪下半边衣物,掏出胸前口袋的护身符放在左手中攥紧:“来吧。” 齐达禹凑近他,匕首剜进伤口,血液泗流,周克馑死死咬牙,一声不吭,额头上瞬间发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小子,你那个相好叫啥来着?”齐达禹紧张坏了,刻意装作轻松的样子转移他的注意。 用匕首把血洞处的rou压低,露出倒钩之后迅速把住短短的箭柄使劲一扥,整颗箭头带着碎rou被拔了出来。 “呃——”周克馑剧痛无比,向前倒去,本来晒黑了些的面色煞白。 齐达禹赶紧扶住他,将药粉上在他伤口处又麻利用仅剩的布条勒紧:“周二,你晓得刚到营中的时候吗?你爹娘把你当宝贝疙瘩似的,天天送东送西,大伙都笑话你,我也笑,但是正式开训之后人人都晓得,你周二是个真汉子,我也敬佩你,这关挺过了咱俩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周克馑耳边嗡嗡作响,大口大口喘息,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眼前一黑,整个人终于昏了过去。 齐达禹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这大漠夜里寒冷,得给他捂着点。 其他,其他就听天由命罢。 下弦月升起,夜色笼罩大漠,周克馑手中垂下的络子缓缓闪过皎洁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