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愁石) (第1/4页)
王小石的酒量说差不差,说好也不怎么好。白愁飞的酒量要好得多。所以王小石喝到晕晕乎乎的时候,白愁飞还是醒着的。 以往在婆婆的小院里,这个差距是不明显的,三文钱一壶的兑水老白干,他俩分一块饼,能唠半宿。 现在没有这种时候了。酒,变成了好酒,菜,变成了好菜。但没有这种时候了。 他们都忙碌。 说好的不醉不归,你一个人先醉了,我自己喝有什么意思? 他们三个回了愁石斋。把王小石打包到床上,白愁飞回到自己房间,看了会儿月亮。又作了幅画。王小石说他做过一个梦。 白愁飞画了一栋老旧的民屋。细雨如愁。支开的窗前,坐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志大、才高、落魄,一个看雨,带着细雨一样的清愁,一个吹笛,恬然安稳,把秋风吹作了春风。 白愁飞想了想,题了一句诗。 王小石抱着被子来找他的时候,仿佛卡点来的,他刚熄了灯。 “大白,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那融在黑暗里的影子,不知为什么,显出三分萧索,四分落寞。月光照不透他。但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烁烁。 白愁飞没问为什么。只让他进来了。 白愁飞挪到床榻里头,王小石卷着被子躺到外面。 “睡吧。”偏冷的嗓音,在夜色里显出一点温柔。 “嗯。” 无边无际的寂静里,窗外的寒风被隔绝在这方温暖的空间外。像北地朔漠的寒风。无穷无尽的寒风。可这里明明是汴京。 白愁飞的呼吸长而均匀,像是已经睡下。 但王小石靠过来,轻声问,“大白,我能抱抱你吗?” 酒香混着草药香轻轻侵过来。 白愁飞气息一僵,王小石已连忙解释。“我习惯抱着东西睡,你也知道。”怕被拒绝又补充,“我睡得特别快,睡着就松开了。” 是么。 白愁飞翻过身去,“行。” 就感到王小石轻轻拢上来的手臂,隔着被子,很轻很轻地,收紧了一些。 他在发抖。 “你抖什么?” 白愁飞蹙着眉翻过身。 王小石面对突然转过来的白愁飞,他们的脸一瞬间很近,他能看到月光里白愁飞分明的轮廓,和一眼看穿他般的眼睛。 无处遁形。 “我冷。” 白愁飞的瞳孔遽然缩紧。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冷。”是一片雪花。 让他想起北地的王小石。 想起天涯流浪的王小石。 想起每一个夜晚抱着匣子在睡梦中惊醒的王小石。 醒来还是只有一匣冷透的骨灰。 怎么能不冷? 他翻身压住王小石,眸子里的光像火烤化了的雪。 “你酒醒了么?”他问。 “没…还没……”王小石在下面慌张扑闪亮晃晃的眸子。 白愁飞的吻已落下来。 那个吻像叹息一样。 这一次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大刀阔斧又小心异常。白愁飞从没有怕的事情。能让他害怕的人和事,应是还没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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