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短 (第3/4页)
边,其余诸人也各自搂了陪座的莺莺燕燕,自顾自恣意取乐去。宁王早已烂醉如泥地仰躺在瑶卿腿上,又合手去搂琴仙,三人便如水草也似纠缠作一团,一道滚落到桌下,撞翻一片碗碟匙筷。 “殿下……” 两个小娈童如出一辙的玉貌花容,在男人粗粝的抚爱与唇吻下,渐渐撩动出一种yin靡的艳色。衣襟上凌乱撕扯的手指,肌肤上落下的一个个殷红的印记,甜腻俏媚的笑语与呻吟,蛇一样湿滑的唇舌、扭动的腰肢…… 屏风后,乐伶仍在拨弦转轴地唱着,新声巧笑、音韵绮丽;而屏风前,唯有一地堕落yin靡。时近三更,地毯上横七竖八地歪倒着被酒精麻痹了意志的人,衣冠凌乱不整,惝恍而亢奋,借着酒醉在厅中恣行yin乐,忘其所以,更有甚者搂抱着身边的美人,正滚在地毯上旁若无人地肢体交缠,如野兽般媾合。处处桌案倒翻、杯盘狼藉,先前抬进来的酒坛酒桶七倒八歪,各色琼浆玉液如溪流般满地流泻,他们就倒在这甘甜美酒中,本能地追逐感官愉悦,身上名贵的蝉衫麟带被沾染得深浅不一,浸满花果熟透后将将糜烂的醇醉气味。 金花树,银台盘,歌阑宴罢,醉梦纷纭。 屏风后,沈隽彦心事重重。 今晚多饮了几杯,此时终于感觉到久违的醉意——自从失去了人生中一切值得惬怀的理由,他已有十数载不曾沾酒,不让杜康夺走自己清醒地感知每一分痛苦的权利。他坚信,此刻在冰雪严寒的华山之上,与自己同心一意的心上人一定也正在绝望中苦捱,年华蹉跎、垂垂老去;而他,在尝试过无数次营救却始终未能如愿、甚至无法一窥其容后,唯有这种苦行的方式来代偿她的痛苦,报答她十几年前心灰意冷一力担下天子之怒的勇决。 念兹在兹,此心不越。 而今夜庭前惊鸿一瞥,清清那张与宜安肖似的脸,令他长久静如死水的心海乍时掀起惊骇的波澜。 她是谁,为何与熠儿如此相像?又怎会跟从凌雪阁的鹰犬? 宴席上,姬别情一番毫不掩饰明指祁进的污言秽语彻底激怒了他。已届不惑之年的沈学士伤嗟于自己的迟暮,倘若再年少十岁、二十岁,他一定会活活像头暴怒的野兽,冲出去与那个猪狗不如的yin棍厮斗,即使一介书生动起手来远不是粗俗武夫的对手,他也要狠狠地用拳头揍歪那张油腔滑调的嘴。 唉,当年,当年…… 沈隽彦挥退了奏乐的伶人,摇摇晃晃地从桌边站起身来。酒精再度赐予这位年老的阁臣一种如村野莽夫般年轻的勇气,他急切地想要去到“清清”的身边,将她带离凌雪阁的魔爪,随后亲手摸一摸那张标致的小脸,问问她究竟从何而来,受何人所迫,良金美玉怎会陷身于那样一个龌浊泥淖? 同为男人,沈隽彦对姬别情的想法心知肚明。男人总爱挑选比自己年幼太多的情人,非是如何眷恋情人本身,而是执迷于雏儿身上特有的那种新鲜且稚嫩的气息,充斥自己渐渐垂暮的生命。他们迷信这种朝气可以冲淡自身年岁渐长的老气,与年轻妓子交合更是可以永葆青春、延年益寿,因为在小情人倾慕仰视的眼中,他们无数次地回忆起自己风华正茂的盛年岁月,无数次地容光焕发、重振雄风。 但这种行径显然不齿于人前,时人多假借“义妹”“义女”之名以掩盖与青楼女子欢好的行迹,自矜身份,以为风流。而姬别情无耻之尤,他甚至从未想过为自己浮荡不堪的行为讳饰,一壁时刻不停对这个“女儿”的狎侮亵慢,一壁高调地将两人明面上的关系公之于众,只为从这种浮夸的扮演中追寻一种yin悖的乐趣,一种挑战礼法的兴味。 满城膏粱纨绔,以姬台首最为跋扈自恣、寡廉鲜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