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 (第六章 乌托邦与金子锁链) (第1/5页)
北屋 (第六章 乌托邦与金子锁链)
“哒,哒,哒......” 脚步和指针规律的走动重合。 当第一声钟鸣响起,牵着自己的两只手不约而同收紧了力度。 “她来了......不要看,低下头去。” 余光从发丝间瞥见了一抹红,裙脚滚过花纱,钉在褶皱上的珍珠像达不到沸点的海平面,太阳停在一线缓慢涌动的白浪边。 自鸣钟每敲一下,被攥在湿涔涔掌心里的手就被捏握一下。他甚至可以听见左右心跳加速的鼓点,涣散的瞳孔里填满了新皮鞋上还没来及擦净的胶水印记。 十声尽歇,思绪追着尾音消散在令人窒息的空间里。随后一切出现得如此猝不及防,像有一只手猝然打碎玻璃,泼进了大片大片嶙峋的光。 “抬头。” 来客齐齐一震,还不等三人作出反应,裹着鹿皮的仗脚碰了碰他的额头。 “小孩。抬起头。” 声音非常轻。 以至于在看到她的第一个念头,他想,围绕在她身边的事物是不是没有重量。哪怕重力的概念早在二百年前就已被提出——可是树叶没有落下/雪花在空中凝固/四季啊时间/变成了/漂浮在发端的微尘/跳茜色年轻的舞。 这是他写在日记里的一首诗。 想象是没有边际的,却总被单调的情感规定界限。很多很多年后,这首称不上成熟的小句被人们拿来当作研究他生平过往的一个站程,最广受欢迎的说法是“他写在六月里的一场情窦初开”。 可惜那时她只在他深邃的眼鼻上一扫而过,便挥着小金仗厌恶别开脸,借着大力踩踏楼梯发泄不满,头也不回往楼上去。 “小杂种。” 他一下子红了脸。 *** ***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再一次到她。 “名字。” “A......Akira。” “怎么写。” 姑父姑母面面相觑,“A......K......” 她不耐烦倾过身,“汉字,汉字。” 姑父惴惴瞥过放在桌前的金羽毛笔和墨水瓶,抿紧嘴巴艰难回答, “不......不会。” 嗤笑声迅速填满整间会客室,姑母用力搓捻衣袖花边,宽厚的背挺出了僵直的线条。他鼓起勇气偷偷瞧她一眼,却见她正斜过脸,自下而上打量他。 他被那两只黑潭般浓圆的眼珠吓了一跳,可又舍不得低下头,只得飞快看一下,再看一下。然而不知她何时失了兴趣,专心和身后面容沉静的年轻男人喁喁耳语。 过了有十分钟,会客室的门打开,走进一位穿素色交叠领直身裙的中年女人,她笑起来有一种动物母性的美感,站在门边,冲他招招手, “Akira,听得懂吗?和我来。” 他点点头,身子却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长桌下姑母粗糙的手正紧紧扣住他的手腕,颊边鼓起一团倔强的rou,无论姑父怎样使眼色,她始终双目平视前方,哪怕眼底蓄满泪水。 “他是......我弟弟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歪靠在椅背上的少女抬抬手,指向他们身后—— “也是三百年来唯一的耻辱。” 那面整齐挂满画像的墙上,只有一处空空荡荡。她沉下脸,金仗隔着一条长桌,像黑洞洞的枪口顶在头上, “不要做出吃了亏的委屈相,从你们走进这间宅子,我身上就如生了蛆虫,一刻也不自在。更别提眼下被祖先们瞪着,一个个今夜就要入梦斥骂我。高尚的感言留在心底骗骗自己就行了,非要丢人现眼,也不至于过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