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殉道(五) (第1/3页)
解萦乖乖地任君不封抱着,显然不明白男人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他抱她的力气很大,几乎让她感到疼,她不忿地扭了扭身子,提议要下床给他拿一些新鲜的瓜果吃。 发锈一般的疼痛仍在君不封体内蔓延,成年解萦往往欣赏他的苦痛,所以他沉默,眼前的小女孩并非如此,因此他把一切疼痛的因由告诉她。 解萦认真听着他隐去因果,天马流星不成逻辑的讲述,眉头皱了又皱,鼓着腮帮子沉思许久,她翻身下床,风风火火地为他熬药。 小解萦在身边忙前忙后,而君不封千疮百孔的一颗心轻轻泛起涟漪。 他一直努力迎合,按照成年解萦的需求,塑造出一个总在被她责罚的自己。 可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已经消散殆尽的,她曾经的温柔。 眼皮愈发疲累,他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不要阖上双眼,他要尽可能与记忆里美好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小小的女孩回应了他内心的呼唤,很快回到他身边,亲亲热热地揽着他的臂膀,同他说不要着急,宁神的汤药很快会熬好。 疲惫在她幼稚的温柔下遁于无形,他偏过身来看她,手指穿过她乱糟糟的黑发,柔声打趣道:“你看看你,大哥就病了这么几天,你呀,把自己弄得和小乞丐没两样。” 解萦握着他空闲的手,腻腻地向他撒娇:“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是乞丐的妹子,乱糟糟的反倒好,谁看了不说咱俩是一家。” 他笑了:“可是大哥会在意啊。来,把梳子和发带拿过来,大哥给你扎头。” 小姑娘愣了愣神,高举双手欢呼万岁。她如疾风般在屋里游走,一个风卷残云,君不封手里被她塞了盒稀罕物什,而她已然在他身前乖乖坐好,等着他为她束发。 过往她头上的新奇巧思,全都出自他。 这样平静温馨的夜晚,似乎显得格外漫长。他不胜其烦,一连给小姑娘梳了数种发型,自己没觉得累,解萦反而体谅地制止了他。她举着铜镜,看尽了大哥给予她的新奇,解萦斟酌着选了最喜欢的一种发型,他重新为她束好发,女孩快乐得在小屋里不住乱窜,更显娇憨。后面她窜累了,也收起了自己的神气,仅是有些羞涩地笑着,像以往一样,雏鸟般乖巧地依偎在他身侧,煞有其事地感慨:“大哥是天下第一的心灵手巧,我就算是把头编出花来,也比不上你。” 君不封听她拍马溜须的奉承话,憋不住笑,蹭了蹭她的鼻尖,他平视她:“你会治病救人,而大哥的手是杀人的手,上不得什么台面,你比要我厉害得多。” 解萦摇摇头,小大人似的感慨:“可以前在家里,爹爹二娘总骂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是会过日子的人。在我看来,治病救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更羡慕大哥蕙质兰心。” “臭词滥用,越说越没谱,蕙质兰心是形容男人的词吗?” 解萦笑嘻嘻地捧起了他的手:“我说是就是!大哥,如果你是我的jiejie就好了,这样我就更可以名正言顺地一直守在你身边,一辈子当你的小meimei。你要是嫁了人,我就去给那人做妾,我们姐妹一辈子都不分开。” “……真是个傻丫头。” 像过往一般,解萦睡着她的小床,而他枕着自己的大床。小床与大床紧挨着,两人侧身对视,解萦在他的注视下再度红了脸庞。他将她拥入怀中,如同她幼年时,每次他抱住她。 阖上双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她身体小小的轮廓,往日灵巧的鸟儿此刻像一把温暖的火,烧融了他遭遇的一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