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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水准,而他们甚至都不会画画,怎么就觉得自己能看得出来我是不是进步了?”夏娴淡定地说:“习惯就好,他们至少是夸你进步了,我都经常被批评文笔退步了。”闵敏乐坏了:“那你不觉得无语吗?”夏娴耸肩:“付钱就好。”闵敏立马感觉自己跟飞升顿悟了似的,灵台清明。 其实夏娴所谓“文笔退步”这件事是她有意为之,因为杀鸡焉用牛刀,但她不认为批评她文笔退步的人是真的能看出她在哪里偷懒了。网文或者往大里说通俗类小说,大众认可的所谓文笔好也无非是多用形容词和修辞以彰显精致,这玩意儿她小时候玩新概念作文的时候就已经玩腻了,那个年代新概念的文风还流行诡谲的比喻,抽象赋予具象或者对动词的灵活运用都能达到令评委眼前一亮的效果。 初中有一段时间夏娴很热衷于波德莱尔的矛盾修辞法,写出来的作文都非常具有冲击力,总是被老师读作范文,后来夏娴高中时再回头看,感觉字里行间的粗陋滥用和标新立异像极了红配绿的滑稽。但这种对文字审美的提高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你没有资本自由创作的时候。 着名作家斯蒂芬金曾有一句名言——“通往地狱的路是副词铺就的”,意思是缩短主角与读者的距离,减少作者强加的主观,而夏娴的编辑会告诉她相反的写作风格,那就是一定不可以简化副词,因为那会稀释你的文笔。夏娴也没有反驳,因为对于她而言搞出一篇貌似文笔精致的小说比绞尽脑汁真正提升文笔要容易太多。 其实夏娴刚开始尝试写小说的时候也写过不同的题材,从科幻到魔幻,从耽美到推理,最终发现还是最土的总裁文受众广,也就是杨岚从小到大给她“安利”过的那些。起初她还会使用国外作家中流行的多线叙事和POV手法,后来她发现这会引发很多误读。有一次她看到一个读者慷慨激昂地在给她写的小说排雷,结果她口中描述的小说从情节走向到人物设定都跟她所写的内容大相径庭,而夏娴从字里行间又能感到那个读者确实很生气,仿佛分分钟都要气哭——这件事令夏娴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以至于她不得不思考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因为误读了一篇小说而把自己气哭,那么作者到底需不需要为自己不够简单直接的表达方式而承担一部分责任?当然,夏娴最初写文也会习惯性地探讨一下人性和社会,可她后来发现绝大多数人最关心的其实只是“女主是不是处女”,“作者是不是厌女”,并进一步由此作为出发点陷入各种奇奇怪怪的ation bias来自圆其说,就和那句众所周知的西谚相似——“如果你身上唯一的工具是把锤子,那么你会把所有的问题都看成钉子”。人人都在小学时背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可依旧会有很多人在成年后陷入“思而不学但我至少可以用思考出的谬论来敲我看到的钉子”的自作聪明当中。 夏娴就是在这一步一步的后退当中,妥协成了一个“不妨写写周凯得了”的小说作者。